那個男子將她丟進喋血堂,練武,識毒,以及各種細作手段,將她磨練成一柄好刃。然後將她帶在身邊,親自指點了一年。
甚至,毫不吝嗇地教導了她渾天罡氣。
那是她這一生,最為快活的一年,每一天,每一刻,都好像沉醉在濃香的蜜糖裡。
她可以與他朝夕相處,盡情領略他的絕世傾城,可以為他烹茶篩酒,做他喜歡吃的棋子燒餅。她細心地將姜擠出汁調牛肉餡,他說那是他吃過的最美味的東西。
漫不經心的每一句話,她都當做聖旨一樣記在心裡。
她將自己像一朵花一樣盡情地綻放,在他面前表現出最美的姿態。
她心裡多少是有一點自卑的,覺得他是雲端的驕陽,而自己卻只是從泥濘裡蹣跚走出的一隻醜陋的癩蛤蟆。她唯一的願望,就是能陪伴他一生一世,哪怕只是端茶遞水的一個丫頭。自己只想每天能見到他,就已經足夠。
可惜,好景不長。
後來極長的一段時間,她都沒有見到他,失去了他的訊息。
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依舊白衣勝雪,只是好像不一樣了,他有了新的身份。
他問她想不想為自己的家人報仇。
她斬釘截鐵地點頭,又搖頭,因為她覺得,報仇與陪在他的身邊比起來,好像已經不再那麼重要了。
他對於她的心思好像瞭然於胸,淡然一笑,薄唇輕啟:“若是說那樣,你就可以經常見到我了呢?”
那一笑,風華萬千,像邊關的風沙一般迷眼,她迷迷糊糊地就一口應下:“願意。”
結果,她成為了紫禁城針工局裡的一個籍籍無名的宮女。
再後來,她成為了陌孤寒身邊的婢女,也果真在陌孤寒的書房裡見到了他,經常見,不過,卻只能裝作不相識。
再後來......
蘭懷恩輕輕地嘆一口氣,抬臉去看窗前的那一抹殘陽。
這陰冷潮溼的牢房裡,唯一的一點溫暖。
牢房的門“咣啷”作響,是鏈鎖被開啟的聲音。
若是她沒有中了褚月華的算計,她可以一躍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敗來人,然後逃出這間牢房。
她在進來的時候,被蒙了眼睛,但是她心裡一直在暗中數步伐,她基本上可以確定,自己被關押的大致位置。這些時日裡,也在暗自回憶宮中的佈防,尋找可以逃走的最佳路線。
她想去找他,像以前那樣,守在他的身邊,細緻入微地伺候他。自己的人生也就圓滿了。
牢房門開啟,有人走進來,還是老一套,看守的侍衛搬來椅子,擱置到她的面前,請審問自己的人坐下。
懷恩的眼皮抬都不抬。
無論對方是威逼,還是利誘,她從來都沒有吐露過一個字。這些人不屈不撓的,一再浪費這些功夫做什麼?
今日看守的侍衛態度格外恭謹,也殷勤備至。而且來人的身上有一股淡雅的香氣,繚繞在鼻端,令她終於懶洋洋地抬了抬眼。
“是你?你來做什麼?”
月華端坐在對面,侍衛去而復返,奉上一盞熱茶。
月華接在手裡,微笑著問她:“你要不要來一盞茶暖暖身子?這裡好像有些冷。”
懷恩譏諷地望著她:“勸你就不要白費心機了,任何把戲在我這裡都沒有什麼用處。我一個字都不會吐露。”
月華淡然笑笑,自顧淺酌一口茶水,笑容裡也帶了溫暖的溫度:“今日只為敘舊而已,你這裡已經沒有任何我需要知道的東西了。”
懷恩低著頭摳自己的指甲,如今不能養尊處優,這指甲長了,縫裡都有了汙泥,看起來真腌臢。再看月華的纖纖細指,即便是在這種鬼天氣裡,也保養得猶如凝脂一般,瑩潤通透。
“那就是為了到我跟前炫耀你勝利者的姿態吧?”懷恩冷笑道:“畢竟這勝利的喜悅若是沒有人相跟著分享會很寂寞。”
月華搖搖頭:“不是,我並沒有贏了你,因為,被他逃了。”
“逃了?”懷恩笑笑:“你又想故弄玄虛套問我的話?這一招你在雅婕妤的身上用過,泠貴妃也是前車之鑑,你覺得,我還會上當嗎?”
“你也不相信,他會丟下你不顧,自己逃了是嗎?”月華一本正經地問,逐字逐句:“可惜,我們全都錯了,如今,相府已經人去樓空。”
月華這一句話,令懷恩整個人都瞬間呆若木雞,然後驚愕一閃而逝,若無其事地笑笑:“你們懷疑邵子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