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襲暗自思慮了一日,除了懊悔,她的確別無選擇。她決定最後再聽信周遠一次,僅僅就只有這一次。
按照周遠所說的時間來盤算,她決定在第二日夜裡的時候開始使用那土膝根。那麼,自己白天的時候有時間歇息,胎兒墮下來的時間就是夜半,那樣不會被別人覺察。
她第一次墮胎,並不知道需要準備什麼,又不敢詢問別人,惴惴不安而又無助。若是周遠能陪在自己身邊,就什麼也不用害怕了。可惜......自己對待周遠那樣卑微,註定如今自嘗苦果,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陸襲見過宮裡的妃子小產,也聽得多了,知道需要備好來癸水所需要的物件,還要多備。
宮裡的宮女們大多是用月經帶填充炭灰或者草木灰,她以前好歹品階高,一直是用慣了棉花。知道那個東西好用。所以這次奢侈了一把,用了一塊已經黑乎乎的棉花套子,仔細清洗乾淨,然後在炭灰裡煨乾,提前墊好。
她努力強忍著下身的不適,裝作若無其事,熬過一夜,白日裡就開始小腹隱隱墜疼,她知道定然是藥效起了作用。咬牙強忍著,到了天色昏黑需要當值的時候,胎兒還沒有下來。
她身子已經開始不舒服,冷寒的天氣裡,渾身直冒冷汗。因此就央求同自己一班的姐妹,能不能調換一下時間,辛苦她再繼續值守。
對方也是辛苦了一天,因此她期期艾艾地一開口,對方頓時就急了,橫眉立目,一口否決。
旁邊有人問她怎麼了,如何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陸襲又害怕給別人看出端倪,連聲支吾搪塞,然後就咬牙爬起身來,出了自己居住的屋舍,繼續上工。
今夜裡有風,春寒料峭,格外冷寒。
陸襲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提著燈籠,尋過兩個宮殿,許是寒從腳起,逐漸腹部的不適愈加厲害,已經是腹痛如絞了,佝僂起身子,每挪動一步,都是困難。
她知道差不多已經到了火候,應該是開始發作了。清理好身子,左右看看,沒有管事的在附近,就想尋個避風處,暫時偷偷懶,捱過這一陣。
她一口吹熄了手裡燈籠,尋個牆角,瑟縮起身子來,覺得腹痛越來越厲害,好像是有一隻大手在肚子裡翻攪著,向外狠勁撕扯一般。然後身子下面一熱,有熱乎乎的東西緩慢地淌下來。
孩子這就沒了嗎?
陸襲摸摸小腹,苦澀一笑,為了周遠,為了兩人能有一個未來,孩子,對不起,你千萬不要走遠,回頭再來找我做你的阿孃吧。
她感覺頭暈暈沉沉的,身子下面的血好像止不住一般,一直往外淌。
她心裡隱約開始驚慌起來,她猛然想起,以前君淑媛沒的時候,聽說就是一碗紅花湯下去,血止不住,流了好多,徹底傷了身子,後來性命也沒有保住。
該不會,自己也像她一樣吧?
求生的**使她掙扎著想站起身來,打算去找周遠,周遠一定會有辦法的,他不會坐視不管。
支撐著牆壁站起身,搖搖晃晃,就連雙腿都是軟的,根本就邁不動腳步。
她扭過身子,藉著昏暗的月光,她看到,自己坐過的地方,一片血跡,自己的裙帶上,仍舊淅瀝不止。
她嚇得“噗通”一聲,就跌坐在了地上,流了那麼多的血,自己還能活嗎?
她終究年輕,遇到這樣的事情,六神無主,駭得立即小聲啜泣起來,壓抑不住。
“誰?誰在那裡?”
有人低聲叱問。
陸襲嚇得趕緊掩住了嘴。
腳步聲卻是越來越近,三個人提著燈籠從這裡路過。
“是誰啊?”
陸襲終於聽出了那聲音,也藉著對方手裡的燈籠看清楚了究竟是誰。
她顫抖著聲音道:“稟皇后娘娘,奴婢是巡夜的宮人,正在巡夜。”
“巡夜的,怎麼也不吱一聲,好歹提個燈籠,這黑燈瞎火的,嚇了我一跳。”走在最前面引路的秦嬤嬤抱怨道。
“燈......燈籠適才風大,被......吹熄了。”
月華剛剛從乾清宮回來,攏緊了頭上的斗篷:“秦嬤嬤幫她把燈籠點著吧,要不黑燈瞎火的,一個小丫頭家,肯定膽小,聽她嚇得都說不清楚話了。”
秦嬤嬤應一聲,就往陸襲跟前走:“慶幸遇到的是娘娘吧,否則你這個樣子驚了駕,要你好看。”
陸襲害怕秦嬤嬤近前,嚇得驚慌失措:“不用了,不用勞煩嬤嬤,我,我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