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緩緩撩起眼皮,用渾濁的目光上下打量月華一眼:“成王敗寇,如今哀家一敗塗地,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月華搖搖頭:“我固然恨你,但是不得不承認,你令我很敬佩,許多話都蘊含了一生哲理,乃是難得的真諦。唯獨這一樣認知,你大錯特錯。”
“哈哈,”太皇太后突然就大笑起來,笑得淚花不止,聲音裡滿是蒼涼。
“孤寒也曾經說過這樣的話,他當初比你還要虛心聆聽哀家的教誨,將我奉若良師神靈。你們兩個人是哀家最為得意的孩子,也是哀家最後悔教誨的。
我嘔心瀝血教誨你們,處心積慮地將你接進宮裡,反過來,自己卻敗在了你們的手裡。這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哀家是自作自受。若是沒有你褚月華,陌孤寒絕對不可能這樣輕而易舉地剷除我們常家。”
月華一聲冷笑:“萬物有因果,不過是天理昭彰,疏而不漏罷了。”
月華說這樣一席話的時候,站在太皇太后面前,居高臨下,渾身都是王者風範。
這令太皇太后極是不舒服。已經有很久,沒有人敢這樣對自己說話了。誰見了自己不是俯首帖耳,唯唯諾諾?
她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噌”地站起身來:“那你也要記住,你如今得罪了整個常家,在朝中孤立無援,哀家倒要看看你引以為傲的帝王寵愛能夠有多長久?”
月華微微一笑:“那您老人家可要好生保重自己,否則有些道理,你永遠都不會明白,即便是到了黃泉,也是執迷不悟。”
“你來做什麼,也像太后那樣耀武揚威嗎?”
太皇太后依舊雍容華貴,毫無一絲一毫作為階下囚的卑微。
月華搖搖頭:“我聽說您在慈安宮裡一個人極是沉悶,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所以尋了幾位故人過來伺候您。也好陪您說話解悶。”
太皇太后冷聲一笑:“你將哀家恨之入骨,能有那麼好心?”
“原本的確沒有這樣好心,可是您每日思慮過甚,對您的腦疾沒有好處。所以,月華不得不費心關照關照您。只要你沒有時間胡思亂想,那麼你的腦疾才會有起色。”
太皇太后已經隱約覺察到了危險的意味,尤其是月華那淡然如風的笑,令她的心也開始“噗通”直跳。
“誰?”
月華笑笑,轉身對著殿外吩咐道:“帶她們進來吧。”
門外一聲應答,屋門開啟,有幾位打扮一新的婦人低著頭,緩緩走進來。
太皇太后有些愕然,眯著眼睛打量對面幾位婦人。
婦人見了她也不行禮,慢慢抬起頭,衝著她咧嘴一笑:“嘿嘿。”
太皇太后手一抖,手裡的一串佛珠扯斷,珠子“噼裡啪啦”地掉落在地上,滾落一地。
她已經從那些婦人滿是滄桑的佈滿溝壑的臉上,剝離出她們原本的樣貌來。
“你們……你們……”
“嘻嘻,你還認得我們嗎?”
婦人滿臉懵懂,歪著頭,衝著太皇太后頑皮地眨眨眼睛。
太皇太后的身子隱隱開始顫抖,搖搖頭,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不認得!”
一個婦人猛然湊過頭去,她的臉在太皇太后面前無限放大,瞪圓的瞳孔裡是太皇太后倉皇躲閃的臉。
“可是為什麼本宮好像識得你?”
太皇太后退後一步,扭過頭去瞪著月華:“這就是你找來伺候哀家的人?”
月華抿嘴笑著點點頭:“聽說人年紀大了,就會懷舊,總是喜歡想起以前的回憶。這些故人一定能令您老人家想起許多愉快的往事。”
想當初,您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將先帝這些妃嬪打入冷宮裡,一囚禁就是二三十年。她們全都是您的手下敗將,想必,您日日面對她們,一定很有成就感。”
“哀家不需要!”太皇太后厲聲喝道,明顯已經是色厲內荏。
月華壓低聲音道:“她們每次見到我,都向我打聽你的訊息,說要將你碎屍萬段。她們如今神智已經不太清楚了,時好時壞,但是總是對你念念不忘。我很好奇,若是她們知道您就是太皇太后,你以後的日子會是怎樣的?”
“沒想到,你竟然這樣心狠手辣!”
太皇太后終於無法保持淡然,厲聲呵斥。
月華輕輕一笑:“這不是您老人家一直都希望的事情嗎?你為了將我鍛鍊成一匹狠毒的狼,煞費苦心,害了香澈的性命,這都是你罪有應得。”
太皇太后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