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長長的迴廊之上,站滿了神色冷厲的內侯官,不斷有人高喝,“太子殿下覲見!”
這是在提醒內宮迴避,楊廣走到父皇的寢宮臺階前,他站住了,此時父皇的嬪妃都在床榻邊,他必須等她們退下,得到同意後才能進去,片刻,有宦官出來,上前給楊廣施禮,“殿下,聖上宣你覲見!”
“王公公,父皇是怎麼醒來的,事先可有徵兆。”
被稱為王公公的太監想了一下,低聲說道:“傍晚的時候,陳貴妃帶著兩名內侍和兩名宮女進去看望聖上,沒過半個時辰,聖上便醒了,此時陳貴妃還在裡面。”
楊廣聞言,神色一沉,點了點頭,眸中光芒閃爍的地向宮內走去。
陳貴妃也是陳後主最小的一個妹妹,也就是陳丹嬰的小姑,陳朝滅亡後,她沒入進宮,她長得天香國色,頗讓楊堅喜歡,只是獨孤皇后管束嚴格,楊堅無法得手,獨孤皇后去世後,陳貴妃立刻得到了寵愛。
此時她見楊堅咳嗽得厲害,連忙輕輕給他敲拍後背,撫平前胸,楊堅慢慢平靜下來,低聲道:“陛下,你昏迷之後,太子便故意吩咐太醫不好好給你醫治,讓你一直處於昏迷狀態。臣妾看出太子歹意,今天特意找來一名民間神醫裝扮成內侍,結果陛下輕易被這神醫喚醒。”
陳貴妃非常不喜歡楊廣,她自幼生長在陳朝深宮,所受教育都是長幼有序,嫡長為先,她對廢嫡長立次子極為不滿,更重要是,當年是楊廣率軍滅了陳朝,使她心中對楊廣充滿了滔天仇恨。
陳貴妃所言有理有據,由不得楊堅不相信,氣得身體顫抖,咬牙罵道:“這個孽子,朕要親自問問他,若真是這樣,朕他廢了他。”
龍榻前,陳貴妃已經退下,只有幾名宦官服侍左右,楊堅此時雖然醒了過來,但卻已枯瘦如骨,面如金紙,給人一種油盡燈枯的感覺。
這些天,別人
都以為楊堅昏迷,但只有楊堅自己知道,他沒有昏迷,在很多時候大腦都是清醒的,處於一種很詭異的狀態,所以他這些天想了很多事情。
人之將死,楊堅這些天腦海想到的,都是已經逝去的親人,他的父母雙親,他的阿闍梨,和濡沫共處幾十年的老妻,但他還是不放心,他一手開創的大隋江山剛剛建立,還有太多大事沒有處理,這些大事兇險異常,一個不慎,就會使他開創的江山覆滅,他執政二十幾年,始終未能下手,最終只能把這些事情交給了自己兒子。可是交給哪個兒子,他到現在還在猶豫不定。
本來是要交給小兒子漢王楊諒的,可是這孽子竟然勾結西域妖人,差點害死他。除此之外,便只剩下前太子楊勇和當今太子楊廣。說實話,這兩個兒子都不能讓他滿意。
楊勇從開皇元年冊立,到開皇二十年被廢,他足足做了二十年時間的太子,說實話他的性格寬仁隨和,率意任情,尤其禮賢下士,深得朝廷大臣和世家名望之士的擁戴。
歷史有一種奇怪的規律,很多王朝第二代繼承人都是一種悲劇結局,秦的扶蘇,漢的劉盈、隋的楊勇、唐的建成、宋的德昭、明的朱標。
但楊勇悲劇卻是他的性格和執政理念造成,如果是漢或者唐,甚至除了隋以外的任何一個朝代,楊勇都很有可能是一個賢明的君主,眾望所歸,而偏偏他是生在隋朝。
楊勇文弱的肩膀擔負不起這個特殊時代的變革,數百年的天下分裂,無數短暫的朝代更迭,胡強漢弱的社會格局,一江南北的敵視對立,與朝廷鼎足的門閥世家,根深蒂固的九品中正,與皇權比肩的關隴權貴,虎視眈眈的突厥強胡,此起彼伏的邊患動亂等等,不一而足。
面對危機四伏的新隋帝國,對面強大無比的門閥集團,楊勇的寬仁隨和便顯得力不從心,他只能是一個善於妥協的守成君主,而絕不是一個解決危機、
開拓進取的強勢帝王。這樣的荒地一不小心便會成為權臣和門閥的傀儡,最終甚至丟了江山。就如他楊堅得到自己女婿的江山的過程一樣。
所以,楊勇做了二十年太子後,開皇二十年,已經將楊勇和性格看透的獨孤皇后強力勸說楊堅終於下定決心廢掉了他,改立更有雄心壯志的次子楊廣為繼承人。
但楊堅卻忘了一點,楊廣在揚州坐鎮近十年,一直在安撫和治理南方,在朝中並沒有什麼勢力,楊廣的勢力是軍方和南方華族,在北方世家門閥和朝廷中最開始根基淺薄。
而楊勇卻做了二十年太子,他有更強大的支援力量,那是以相國高熲為首的部分朝廷重臣和以元氏為首關隴集團,高熲被貶後,支援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