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反覆,官員和百姓們僅剩的一點餘勇終於消失殆盡,人群開始緩緩朝後挪退。
李宗明臉色鐵青,頜下三寸青須微微發顫,努力強撐著司馬的臉面和尊嚴,心中卻暗自檢討,這種利用民心逼迫王君臨的方法恐怕是用錯了人。
他卻不知道,若是這個時代土身土長的人,自然是極重名聲,被萬夫所指,輕則氣的吐血,重則自殺,可此時看著王君臨,心境根本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這個才二十多歲的青年,到底經歷過何事,意志如此堅強……
王君臨盯著李宗明,淡淡一笑,道:“李司馬,不如你進來,我們談一談,說不定在李司馬的勸教之下,本侯自殺謝罪也不是不可能。”
李宗明聞言大喜,但看了看門內依舊殺氣沖天的總管府將士,和那一支支搭在弓弦上散發著幽冷寒光的利箭,再看看王君臨滿臉恭謹溫和的微笑,李宗明心中一寒,才反應過來王君臨在戲耍他,心中鬧怒的同時,和剛才的官員百姓一樣,這一步怎麼都邁不出去。
“本官,本官……哼!”李宗明狠狠一甩袍袖,轉身離去。
李宗明一走,剩下強撐著的官員們如蒙大赦,忙不迭跟在李宗明身後離開,今日所謂緝拿造成雪災元兇的正義行動,終於成了一場鬧劇。
王君臨盯著李宗明等眾人的背影,說道:“那些貴族和大地主們的糧食什麼時候運到?”
旁邊沈光立刻說道:“回稟侯爺,最多再有兩日,所有糧食就會送到金城外。”
風波暫時平息了,王君臨用無比蠻橫霸道的方式將這樁案子強壓下來。可是,這種方法終究落了下乘,當時箭在弦上,王君臨也是被逼無奈,但凡有更溫和的法子,他也不會選擇用這種霸道狠毒的辦法消弭災禍。
“今日末將遣人出營採買糧食,結果空手而回,城裡東西兩市的商人們不願賣糧食給咱們,而且城裡官民怨氣頗大,總管衙門出去的人處處受人白眼謾罵,酒肆也不賣酒給我們了,之前卑職派人出去本來想給侯爺採辦一些東西,城裡街上走一圈,莫名其妙總有幾個臭雞蛋爛菜葉砸腦門上,回頭找人也找不著……侯爺,看這架勢,他們想孤立咱們啊。”楊虎石在旁邊小心的說道。
王君臨呆怔不語,許久,苦笑嘆了口氣:“隴西李氏在雍州果然是勢力龐大,但若是能夠一手遮天,我是不信的……”
“侯爺,之前奉刺史大人之命,我們軍中糧食也剩餘十日,眼下軍營裡的糧食大概只能支撐三天,若再採買不到糧食,三天後金城內三萬大軍要斷糧了。不如用那李風沐威脅隴西李氏。”楊虎石苦著臉道。
糧食是所有一切的基礎,民心也好,軍心也好,充足的糧食才能將它們死死握在手心裡,特別在眼下鬧災的時候,糧食尤為珍貴。
不得不說,隴西李氏拿捏住了重點,但王君臨不想在此時將李風沐拿出來當做與隴西李氏暗鬥的砝碼。
王君臨雖然厲害,可若是沒了糧食,他眼下剛剛控制的三萬州府大軍就是一隻沒牙的老虎,怎麼都蹦躂不起來。無數史實都有過記載,再忠心再無敵的軍隊,只要斷了糧食,他們會成為最可怕的惡魔。
王君臨敢於亮明身份,且蠻橫和霸道的資本全在他控制了三萬州府大軍,但州府大軍若因糧食而內部瓦解崩潰了,王君臨再厲害也只是一個人,大不了用最原始的方法將其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李宗明的算盤打得很精細,從常理來說,確有可行性。
“傳令城中大小商鋪,誰敢賣糧食給總管衙門和州府大軍,莫怪本官不客氣!”李宗明捋須沉聲道。
董波點點頭:“府兵中的將士們也會留意,若有人不長眼賣給總管衙門糧食,末將先把他全家剁了,只是下官擔心那王君臨下令讓軍隊搶糧食。”
李宗明眯著眼笑道:“哈哈哈,本官等的就是他下這種命令,可惜王君臨不會這麼蠢的。”
……
……
兩日後,清晨,辰時。
太陽剛從東方惺忪地冒出了頭,火紅色的圓球帶著幾分慵懶的意味,懶洋洋地掛在大漠東邊的地平線上,不甘不願地徐徐升起。
金城南城外,那些貴族和地主們終於將糧食送到了。
近百名貴族和大地主拿出的糧食加起來足有十萬石,已經足夠十萬災民吃上三個月了。不過王君臨是有底線的,底線就是必須還糧食,借糧的過程可以狠一些,但糧食不能不還。
這是王君臨對眾地主和貴族們許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