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齊子明還是忍不住苦笑著壓低聲音說道:“玄齡兄,這些事情難道你我還不清楚?如今朝廷被門閥世家把持,即使陛下強行開科取士,但總共就兩百名額,東宮和大皇子內定一部分,排的上號的那十多個門閥世家各自分幾個,朝中大員們託幾個,家中有巨財的買幾個,像我們這種外地來的小戶人家,在當地或許算是有頭有臉,我們在家鄉也有些名氣,但放在整個大隋,甚至這京城之中,又算得了什麼呢?”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仰頭將杯中酒一口喝乾,緊接著說道:“唉!就算朝廷想找幾個有才之人做陪襯,以堵天下士子悠悠之口,也有大把已經拜於京中貴人名下的京中名士可選,比如這幾天甚是張狂自稱必中前三的許敬宗,所以怎麼也輪不到我們頭上來。”
酒桌之上另一位書生,身體有些消瘦,目光清冷,或許是喝得多了,胸中又有積鬱不能發,故而說話極為大膽,冷笑道:“沒錯,我也認為玄齡兄想的太天真了,子明兄說法不錯,我看這科舉日後還是不要再考的好,免得我們還要浪費這麼多銀錢做路費,什麼狗屁會試,不過是那些門閥世家換了一種更好看的方式讓自家人當官罷了,即使不是出身門閥世家的,也只是他們給自己挑狗罷了!”
子明面色一黯,接著卻是微微一懼,勸告道:“雲起兄聲音小些,若讓侯官府的密探聽到,不說你我能不能當官的問題,只怕連身家性命都要留在京城了。”
那位雲起兄姓韋,京城附近人士,在京中也是薄有才名,但他和許敬宗性格完全不同,因為說話不注意,且言出刻薄,沒有哪個高官貴族願意招攬他為幕僚或者客卿,故而一直有些落寞,此時聽著友人擔心話語,不由哈哈大笑道:“侯官府那些密探又怎會瞧得起你我這些小人物?他們如果真的厲害,怎麼不去盯著科場考試,讓考試變得公正一些?”
房喬搖搖頭,嘆了口氣說道:“說來也奇怪,這次考試監察和護衛事宜好像並未用侯官府的人。”
韋雲起擺擺手指頭道:“你沒看出動的都是宮中內侍和大為侍衛,說明當今皇帝陛下懷疑侯官府與那些貴族門閥有所勾結。”
房喬看了這一個多月結識的兩名好友一眼,略一遲疑,說道:“我看有秦安侯負責監察此事,應該會有我們寒門士子的機會。”
他身旁兩位友人自然知道房喬在衣衫裡夾帶被秦安侯揪出來的事情,不由齊聲取笑道:“他雖然網開一面讓你參加考試,但可不見得會幫我們出頭,畢竟他雖然厲害,但在大隋沒有什麼根基,怎麼能正面和所有門閥世家抗衡。”
三人又說笑了幾句,酒漸上頭,不免開始低聲罵起門閥世家把持著朝廷幾乎所有官位,心中感慨要想讓科舉變得公平,讓寒門士子真的能夠有機會當官,為朝廷效力,恐怕首先要解決門閥世家把持朝政的問題。
……
……
秋天時節,京城的雨格外的多。
秋雨很少是綿綿細雨;它不像牛毛,不像松葉,更不像什麼串珠,多半是傾盆大雨,而每場秋雨過後,天氣便會轉越加涼爽。
雨水像子彈般的往下墜,落在地上,發出嘀滴答的響聲,將酷熱和灰塵全部都趕走了,帶來了一個涼爽的世界。
雨停了,空氣中還帶著些溼氣,小鳥兒在低處飛著:雨篷上的音樂也停止了,只有些雨滴不時地從上面落下來,空中傳來天神的怒吼,雷聲響了一次又一次,可是很久都沒停。
但這恐怖的雷鳴並不會影響到人們的情緒,今天反而有比以往更多的人出來散步了。因為今天便是大隋首次科考的發榜之日。
禮部衙門西向是一座石拱橋,若想去朱牆下看榜,得過橋而行,此時朱牆之下已經圍滿了穿著長衫的考生們,人頭攢動,正緊張無比地在大黃紙上尋找著自己的名字。
所謂‘殿試定高下,會試定去留’。極端點來說,會試的最後一名跟第一名的地位是同等的。要分出高下,還是在殿試上決定出來。說是這般說,不過對於許敬宗來說,他依然非常在乎會試的名次,甚至在他看來他會試必須前三,最好拿得頭名。
一大早,許敬宗便坐著馬車向禮部衙門行去,越靠近禮部衙門,街上的行人就越多。到了禮部衙門外試放榜處時,那裡早已是人山人海。
許敬宗聽說早在四更天開始,就有士子跑過來坐守,等著看結果。事實上這樣的人數還不少,都想第一個看到自己的名字。三千多名士子引頸而望,加上各方勢力派來的人,各個士子親朋好友,還有更多看熱鬧的人,禮部衙門門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