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是一個美麗的世界，它的繁華與昌盛，會讓舊世界之人瘋狂嚮往。

紅衣天使和越無離去後，牆裡那扇通往新世界的門重重闔上，一隻羽毛豔麗的鳥兒從新世界的天空飛來，卻在觸及舊世界灰暗天際的一刻，飛了回去。

只有渾身烏黑的烏鴉留下來，它在舊世界的天空停頓下來，俯視貧瘠荒蕪的舊世界，它的眼睛是血紅的，眼眸裡充斥著仇恨、憤怒和恐懼，就和舊世界裡的人一樣。

神父一直目送著紅衣天使、越無，直到他們徹底離開，才回過頭看向他們。

蒼星根本不相信越無的話，新世界剝削了他們這麼久，怎可能真的為他們好，還提供給他們成為新世界居民的機會，誰知道奉獻出靈魂後，他們還是不是原來的自己。

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這樣想，就有人開口詢問神父：“神父，您覺得我們可以去新世界嗎？”

神父仰望著混沌的天，城牆上方出現一條很明顯的分界線，舊世界的天空陰沉沉的，而新世界的天空晴朗無雲，就連天空都不青睞舊世界，真是不公平。

“去吧，”神父道，“不會有比現在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蒼星看向昔長，昔長眼裡發著光，很顯然，他也想去新世界，蒼星蹙額，剛想說話，觀察身邊其他人的神情，都是嚮往大過擔憂、恐懼。

為什麼大家都想去新世界，只有他不願？

他轉念一想，因為只有他沒有見過夜晚的舊世界，只有他沒有經歷過挖心抽血的痛苦。

他開始理解身邊的人，甚至隱隱有著愧疚之感。

人群得到神父肯定的回答，紛紛返回聚居地，向來灰暗的臉上竟出現了喜悅的光彩。

蒼星來到神父身邊，越無最後說“你們的神”，他從未聽說舊世界也有“神”，或許神父知道些什麼。

神父聽見他的疑問，渾濁的眼睛內滿是悲痛，嘆氣道：“我們的‘神’是惡魔、是怪物，因為他，舊世界才會變成怪物國度；因為他，我們才會成為地獄子民；因為他，我們才會經歷這些痛苦；因為他，我們才要贖罪，為我們的‘神’贖罪。”

說完，他閉上雙目，彷彿陷入了某種回憶裡，蒼星聽見他喃喃的聲音："神......神......我們的神啊，希望你能庇護好我們的靈魂，不要受到惡魔、怪物們的侵害。"睜開雙眼，匆匆離去。

他目視神父遠去，神父的背影有些佝僂，看起來就快要死亡了似的。

神父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許元風經過他身側，留給他一句話：“舊世界之人都是地獄子民，所有地獄子民，只要想成為怪物，就可以變成怪物。”

一句話徹底擊毀蒼星平靜的內心，他迷茫地仰望不遠處的天使臺，他恍惚看到，天使臺上，怪物排成隊往下跳，而天使臺下，血液早已將土地染成紅色，鮮血流淌著，彙集到血河中，怪物的靈魂在血河中備受煎熬。

若許元風說的是真的，所謂的“正常人類”和“怪物”根本沒有區別，“正常人類”也能成為怪物，他們本來就是一類存在，那他們的自我折磨、自相殘殺，又是為了什麼？

他頭疼欲裂，不禁閉上眼，眼前一片黑暗，就像舊世界的夜晚。

腦海中，浮現出每一個他沒有親歷、每一個被鮮血浸透的夜晚，他看見了嗜血怪物，看見怪物瘋了般虐殺人們，然後，他看見自己滿手鮮血，他殺死了怪物。

這個“他”是夜晚的他，不是白天的他。

他睜開眼，看見圍牆上的吊人，繩索套住他們的脖子，脖子勒得通紅，四肢無力地垂落，眼球凸出來，面目因疼痛、窒息而扭曲猙獰。

他們已經被懸掛了很久，但他們是地獄子民，死不了，因此，窒息的絕望時時刻刻籠罩他們，痛苦如同一把小刀，極其緩慢地凌遲他們。

圍牆內，柵欄門穿插過幾人的身體，鐵條從頭顱到腳完全刺入他們的肉體，他們是曾想擅自去新世界的人。

夜晚怪物折磨人類，白天人類反過來報復怪物，地獄子民自相殘殺，天使臺下的血、吊人、擅闖出去的人，目之所及，都是舊世界的悲劇和災難。

昔長焦急地喚他：“蒼星！”溫暖的手包裹住他的手，喚醒他的理智。

“回去吧。”昔長拉住他，往回走。

冰冷的心有了些暖意，還好有昔長，還有夜晚的另一個自己，如果沒有他們的保護，他會變成什麼呢？

他感到懼怕，因為在他深切感受到舊世界的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