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愛著彼此,卻因為種種原因,總是讓對方痛苦。
花間的身軀突然僵住,周身上下散發著冷冽的寒光。
他慢慢低頭,看到身上的血肉又開始脫落,先是面板脫離滑下,如同捲曲的樹葉一般,從肌肉上掉下,一片片落在地上。
面板上的血管也暴漲出來,一寸寸破開,鮮血噴濺,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傳遍整座樓屋。
再是粘糊猩紅的肉塊脫離骨骼,血淋淋的骨頭裸露而出,骨骼上佈滿裂痕。
Angel呆立當場,看著這樣的花間,感到一陣恐懼,不覺間鬆開了手。
肉塊包圍而來,讓他窒息的感覺太過深刻,他的身子不停地向後挪動著。
他看見地上那堆肉塊在蠕動,像是蠕動的蟲子,朝他爬了過來,如潮水般湧來。
這一刻,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字:“逃!”
但他看到了花間的眼神,那雙蠱人的眼睛變得空洞而絕望,沒有生機。
他的心臟被這眼神揪成了一團,腳定在原地,不願離去,他看到那堆肉塊在朝自己靠近,恐懼讓他感覺到血液在倒流,呼吸變得困難,但他還是不願離開。
他要親眼證實、或否定自己的猜測。
爛糊的血肉穿過Angel,像喪失了方向般四處打轉,明明感受到那個讓它們發狂的氣息,卻怎麼也尋不到心愛的人。
花間瞥了眼蠕動的血肉,他的身體因為靈魂的混亂而崩潰,血肉分崩離析,只剩下駭人的骨架,靈魂卻依然在喧囂,在互相指責埋怨。
自他來到地獄,被迫成為新一任諸眠後,他對Angel的思念與日俱增,刻骨的思念要他立刻前往伊甸園,去見Angel,但事實是,他根本無法離開地獄。
於是,他的靈魂陷入無止境的痛苦之中,這種痛苦不會有任何消減,只會越來越深,最終吞噬他的理智。
他的靈魂開始分裂,從原來的一個整體分裂成兩部分,這兩部分又各自分裂,直至最後變成無數個擁有自我意識的完整靈魂。
這些破碎的靈魂爭吵起來,認為應該對方成為諸眠,只要對方成為了諸眠,其餘的靈魂就能離開地獄,去到Angel的身邊。
爭吵愈發極端,甚至到了靈魂自相殘殺的境地。
在修建樓屋之前,他看到了Angel,當時以為是看錯了,樓屋建起來後,他終於再次見到Angel,這一次是真真切切地觸控到Angel。
軀殼內的靈魂們在這一刻爆發了最激烈的爭鬥,最終決出了兩個靈魂,其中一個殘暴易怒,另一個則稍微溫和一些,這兩個靈魂獲得了和愛人接觸的機會。
在Angel突然不見後,體內的靈魂達到全然失控的程度,混亂不堪,瘋狂毀滅,他的軀殼無法承受來自靈魂的混亂,血肉脫落,已然崩潰。
這些血肉瘋了般尋找Angel,空氣中滿是Angel的氣息,終於,Angel再次出現,它們纏上Angel的身體,渴望Angel的一切。
Angel暈了過去,而他也暫時失去了意識。
待恢復意識後,他發現自己被撒進了井裡,意識依然模糊,理智還未喚醒,一切行動皆遵循本能。
他看到了站在井邊的Angel,那麼美的愛人,就這麼孤零零地站著,風撩起愛人的髮絲,每一根頭髮都飄進他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他想要擁抱愛人,於是,他伸出雙手,環住愛人的腰,將愛人拉入井中。
盤亙在井底深處的紅蛇,是他最深的慾念,代表了他最本能、最原始的愛慾。
紅蛇一見到Angel,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將Angel吞進肚中,好好守住,不讓任何人奪走,這是它表達愛的方式。
但Angel卻拼命離開了井,回到了井邊。
井底的血肉、紅蛇只能眼睜睜看著愛人遠去,它們無法再挽留愛人。
而他盯著霧濛濛的天,Angel的離去讓他回想起過去那些痛苦思念的歲月。
他該如何向Angel訴說他的思念,是地獄那沒有止境的火山,還是永遠陰沉的天空,還是那被撕裂成無數份的靈魂,它們互相指責埋怨,應該對方去做諸眠,自己則是那個不用承擔諸眠的責任、離開地獄和心愛之人在一起的靈魂。
但是,Angel聽不見他瘋狂的思念,如避蛇蠍一般,極力想要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