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靖拉著她的手,與她四目相對,“我痴狂了半生,癲狂了幾世,你可知?”
“我知。”她說過,與他,她知他懂他。
“不,你也許不懂……那種感情,是一種宿命……更是一種命定……”
他嘆息一聲,看著那忽明忽暗的燈籠,彷彿陷入了回憶,“你我的宿命,是一種緣分,那一種緣分在這坊間有段文字倒是極其契合的,你可想聽?”
“嗯,我想聽。”
只要是他說的,她都希望聽。
“這個世界上,最開始的時候,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他們無憂無慮的在雲端活著,他們並不知道男女之別,也不知道男女之間能夠繁衍子嗣。他們可以長命百歲,他們可以不吃不喝的在雲端享受日月同壽。可是……”
夏侯靖轉頭看向她,嘴角帶著笑容,眷戀的滋味,順著他大手的溫暖,蔓延入她的心中。
“有一天……這天空發生了一些事情……這些人從天空之中墜落到了地面,他們在地面上尋找著果腹的東西。最開始的時候,這些東西尚能滿足所有人的生命需要。可日久天長的需索,大地的果實供不應求。這時候戰爭爆發……”
不知道為什麼,她似乎有些印象,像是經歷過一些這樣的事情,又像是似曾相識。
“這時候,強壯的人們開始將大量的果實據為己有,而弱小的人們開始苟延殘喘,甚至有些行將餓死。而有些早就餓死的人,被暴曬在太陽之下,沒有人會路過為這些餓死的人蓋上衣衫……或是埋了……”
夏侯靖為她綰了綰髮絲,嘴角彎起,“可是這命運終究會讓一些人產生一些聯絡,一些或許是那場戰爭之間互相廝殺的惡果,導致幾世輪迴,他們依舊兵戎相見。有一些則是心善,去為那餓死的人蓋上了衣衫……”
“靖冥,我聽孃親說過,這蓋上衣衫的人,是有過一段緣分的人,可是終究不是最終命定的那個伴侶,對嗎?”
她豁然開朗,突然想起孃親樂橙關於人生姻緣宿命的說法。
記得孃親樂橙說過,女人上一世還是沙灘上一具白骨的時候,遇到了三種人,這三種人便是伴隨終生的人。
第一種人走過沙灘看了女人一眼的男人,這種男人是女人情竇初開的男人,可這男人終究是一場無疾而終的暗戀,算不得上一場愛戀,不過是少年時分的自我煩惱。
第二種人走過沙灘看著女人的屍骨,心生憐惜,為怕這女人的屍骨抵不住嚴寒臘月,他脫下長袍為女人的屍骨蓋了上去。
這蓋上衣服的男人,註定要跟女人談一場有始無終的愛情,這種愛情是虐戀或是苦戀,他們的愛情最開始的時候是甜蜜的,可是結局的時候是苦澀的。他們的緣分很淺,情深緣淺,奈何終不是那命定的歸宿。
第三種人走過沙灘看著女人的屍骨,憐憫慈悲,直接伸出手來為女人的屍骨挖了一個墳,將女人埋了進去,併為她立了塊木碑。
這埋了女人的男人,註定要跟女人談一場長長久久的愛情,這種愛情或是平平淡淡或是轟轟烈烈,他們的愛情是註定的戀人,命定的夫妻,最終的歸宿。
那時候青燈之下,她不止一次聽著孃親樂橙嘆息:這一生,到底是誰為我蓋了衣服,會又是那個埋了我的良人?
那時候她年幼,只是覺得孃親的話很有趣,卻不曾細究,更沒有細想過。
如今想來……莫非就是靖冥口中的那種緣分?
而靖冥便是那個最終埋了她的男人嗎?如果是這樣,那麼她感激上蒼,讓她能夠報恩……
可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靖冥該是多麼的無辜,老天又是對他何其殘忍?
讓他眼睜睜的看她與蕭逸相戀一世,讓他與她差點就無疾而終……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那個故事……”他看懂了她的表情,也看明白了她的心思。
“我沒有那千里眼,不知道上一世,是不是你埋了我,還是蓋了我。但是我清楚的是,我堅信你是最終埋了我的那個人。這宿命……必然是兜兜轉轉,最終與你白首偕老……”
她揚起唇,手指著自己的心口,“這裡,上一世,是用你的心頭血灌溉的……你我的血液早就纏在了一起,不分彼此。而你我的性命已經是以命抵命,而你以壽度命,延續了我這一世的生命,你我早就不分彼此了。”
他抓住她的手,為她擦乾那還未乾的淚水,“你既然有這樣的心思,就不要在哭了。就當我為了這一世的奢望,算是苦盡甘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