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我又能如何？你任性，我只能陪你瘋狂……不過……我沒聽過伏羲琴的華胥引和廣陵散，不如彈一下？”

夏侯靖雙手將結界開啟，抓著她的手，一邊縮地為寸，一邊說道：“畢竟是除夕守歲……既然是守歲，我聽一聽便是了。”

南宮翎總覺得靖冥的話中有話，可是又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不對……

“好……”她只能說好。

果然縮時為刻的法術就是厲害，離開本事三天有餘，可是對於這方才離開之時而言，似乎只有一刻鐘。

這一刻鐘之後，兩人坐回了藥廬，恢復了最初夏侯靖為她斟茶的情景。

而她呆呆的看著冉冉上升的熱氣，她方才是又陷入了一場夢魘，還是胡思亂想了一通……她分不清楚是現實還是虛幻……

南宮翎抬起頭看向旁邊的一炷香，香已經燃燒了一刻鐘的時間，而沙漏剛好指向一刻鐘。

她放下茶杯，看向夏侯靖，看著他專注煮茶的模樣，“你不會又想跟我說縮時為刻是假的吧？方才我陷入了夢魘點？”

“你既然看到了香燃燒了一刻鐘的距離，我又何必欺騙你？可覺得茶香？”他將話題轉開。

“茶香？”

他不是讓她彈琴嗎？難道方才……她有經歷了什麼幻境？不可能……那些都是很真實的，包括指尖上隱隱作痛的傷口……

南宮翎看向傷口的時候，她眉頭皺起來，怎麼會是燙傷？而不是刺傷？

這不可能……她不可能是陷入了幻象的……

“阿靖……”

“嗯，我在。”

“你的茶很香，茶藝不錯。作為報答，我讓你看一下無極天山的一枚寶物，如何？”

“寶物？是何物？”

“一把琴，天下懂歧黃之術的人瘋狂追求的寶物……”

“伏羲琴……”夏侯靖瞭然的點點頭。

“沒錯。不如我拿出來給你看看，順便彈奏一曲？”

她相信彈奏華胥引和廣陵散之後，他一定會給她一個解釋……儘管這樣的相信很莫名其妙……但是她相信……自己還是瞭解夏侯靖的……

畢竟廣陵散是亡曲，華胥引是生曲。先死後生，先生後死，她很想知道他是如何看待的，又是如何做的……

“好……”

南宮翎從發上取下一枚別緻的髮卡，髮卡點綴著荷塘月色……

南宮翎閉上眼，唸了幾句咒語，髮卡變成伏羲琴，她撩開衣襬而坐，手放在琴上。

“要先聽哪一曲？”

“華胥引吧……”

“好。”

手指輕撥琴絃，她緩緩唱起來，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奇妙而又微妙的氣息。

這種滋味，像是在感嘆紅顏老去之後，隨風萬里而去，容顏老的哀傷。

這樣的哀傷，帶著花月年年相似卻人不同的悲傷，即便是人面桃花美若畫，卻依舊是春去秋來，自作多情。

愛情來的時候，懵懂仿若未醒，可是百年之後，暮雨霏霏，總讓人感傷流光易逝，情緣再深終是因為年歲，負了那曾信誓旦旦的相思。

這樣的傷痛，是百年人生匆匆而過的疼，撕心裂肺，卻只能幽幽一嘆。

彷彿在自問，愛已深，奈何命怎淺？

這世間最傷的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擦肩而過……

這世間最痛的是，相顧無言，唯有淚兩行的陰陽相隔……

她不希望輪迴帶來的是一遍又一遍痛苦……這樣的痛令人窒息，也令人心殤……

她彎起嘴角，不顧他已經飄遠的眼神，自顧自的說道：“來聽聽廣陵散吧……”

指尖之下傳來的聲音，讓人感受到另一種與天相爭的勇氣。

這輪迴便是愛恨相思劫，也是生死劫難。

不願這世間違背天命會天各一邊，只願容顏蒼白的時候，能夠湮滅的時候記住對方的臉，誓言能夠隨輪迴不墜。

看一場雪，冰冷在心間卻也是凝固了永恆，夙願不滅，不是那飄遠的雲煙。

即便是忘情水喝下，也不會忘了心中的思念，即便是黃泉古道，也不願失去那份愛。

只願陪他攜手共進，即便是刀光劍影，即便是眼眸充斥了殘陽的血色，她甘願刀沫血，劍飲魂，為他披荊斬棘。

她願意陪他尋找那輪迴之境，與他找到那順應天意的答案，與他長生常伴，與他亡去亦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