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先生宣葆炯緩緩登上了臨時搭建的講臺,不過沒有開始講課,而是按照中土讀書人的規矩,整肅衣衫,帶領一種弟子忙忙叨叨的佈置供臺,一一擺放天、地、君、親、師五座神位,準備拜禮。
憨子十一不幹活,就站在東籬先生身後,肩膀上依舊扛著那個巨大的箱子。
琅琊在梁辛不住口的催促下,慢悠悠的開口:“四年前,東海乾的高人們不知了什麼神經,要在臨海的峭壁上修建一座望天台。這座臺閣的設計無比複雜,又地處險要,普通的民間工匠做不來,東海乾便透過兩位國師,向朝廷要人來幹活。”
大洪皇帝嚮往仙道,不敢怠慢,當即徵召了大批能工巧匠和開山勞工,浩浩蕩蕩的往東海乾,這個工程惹起的動靜,比起五年前苦乃山開山破煞也毫不遜色,只不過曲青石和柳亦從未提過,梁辛自然也不知道。
琅琊總算把第二碗稀飯喝了個底朝天,這才心滿意足的嘆了口氣,繼續道:“差不多三個月前,望天台初見規模。適逢吉日,東海乾的諸位長老率領弟子,到新臺閣祭天,誰也沒想到,轟的一聲巨響,突然山崩石裂,望天台所在的整整半座山崖就此消失不見!”
青墨愣了愣,愕然道:“怎麼回事?有敵人來襲?一個神通毀了半個山崖?”
琅琊笑著搖頭,明眸皓齒在清秋時分搖起了一份春guang:“不是神通,是火雷……大洪火雷!事後調查推測:趁著工程之際,有精通土木之人,測出了那片山崖十幾個受力之處;有精通開洞之人,趁著工程之便鑽洞挖山;還有掌管火器的大洪官員,將大批的火雷偷運到那裡!只等著東海乾眾人齊聚望天台,便點燃了引信。至於這些人具體是誰,為什麼針對東海乾,可都還沒查到。”
梁辛的心中早掀起了驚濤駭浪,東海乾的崩山,與苦乃山的礦井坍塌如出一轍。
只要東海乾還在,青墨的頭上就永遠懸著一柄利劍,參與擊殺南陽真人的三兄弟也難逃干係。梁辛當然知道他的兩個結義兄長,都是膽大包天手段激烈之人,為了兄弟、妹妹和自己,真要策劃一場大爆炸也不是不可能,削去半座孤崖的同時,更一舉端掉了大半個乾山道。
梁辛越想,越覺得這件事就是自己兩位兄長乾的。
青墨壓根就沒想都這些,只顧著追問道:“東海乾的傷亡怎樣?”
琅琊眉飛色舞,好像說到了極大的開心事:“爆炸不算什麼,但引起的山崩塌陷著實可怕,乾山道這下傷亡慘重,光長老就死了三個,傷了七個,四步以下的弟子傷亡更是不計其數!出事之後乾山道掌門朝陽真人顧不得再突破玄機境,被迫出關主持大局,向朝廷興師問罪,嘿,要不是銅川府的事情古怪蹊蹺,我現在還留在皇城看熱鬧呢!”
她剛說完,突然略帶意外的咦了一聲,笑道:“老先生幹啥呢?”
高臺上,東籬先生已經擺放好了天地君親師五座神位,卻沒有跪拜,只見老先生大步上前,抬起腿一腳把‘天’字神牌從長几上踹了下去,同時嘴裡大喝:“陰晴風雨全憑一己好惡,高高在上不理凡情,你懶得看我一眼,我又何必拜你!”
東籬先生又對著‘地’字神牌抬起了腳,猶豫了片刻又放下了腿,但還是伸手把這座牌位擺放到了一邊,大笑道:“你倒是宅心仁厚,來者不拒,既養出了人畜食糧,也滋生了毒蛇猛獸,像你這種濫好心,和鐵石心腸也沒什麼區別,不拜不拜。”
梁辛三人都又驚訝又好笑,走出飯館擠進人群,羊角脆動作麻利,騎到了梁辛的脖子上,爪子牢牢箍住他的腦門。此刻的鐵鞋大街已經人滿為患,除了那些修士身邊格外清靜之外,就連牆頭、房簷、樹杈上都坐滿了人,梁辛在頭前開路,總算擠到了一個好位置。
而此刻東籬先生嘴角含笑,舉起了‘君王’神牌,全不當回事的一揮手,將神牌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上,啪的一聲,木稜四濺,牌位粉碎。
這下所有趕來聽課、圍觀之人都齊刷刷的驚呼了一聲,東籬先生砸天地神牌,最多大夥都當他瘋了,但也沒人來管,可當眾砸碎‘君王’神位,便是藐視朝廷,不敬皇帝的大罪,從此全天下的差役捕快都要來拿他了。
而東籬先生還意猶未盡,指著地上的牌位笑罵:“人間帝王不思匡護人間,只一味想著修天悟道,我桀狂半世,豈會對著你磕頭,反過來還差不多!”
他的話音剛落,人群之中已經有好幾處響起了大膽、無禮、逆賊等等叱喝,有公人打扮的官差,也有便衣探查的青衣密探,亮出官牌分開人群,向著講臺衝過來,要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