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紅的老闆“尋紅”,江南人,十年前頭一次掛牌賣夜,被正好出駛江南的付鴻晤瞧中,贖了身,帶回青州為妾。
這妾,卻在一年後無故病逝。
同年九月,流連巷一點紅青樓開張做生意,幕後老闆,正是這位付子言口中曾經的紅姨娘。
尋紅是青樓出身,自小就在江南的妓院被調教長大,這樣的女子,付鴻晤認為,單放在後院嬌寵,著實是浪費了,放在外面,替付家處置一些不好明面處置的事,又借青樓之便,收集天南地北四海訊息,才是真正的物盡其用。
付子言對父親外頭之事沒興趣,以前父親做什麼,他也從不過問。
但最近這節骨眼兒,他不允許有任何節外生枝之事發生。
李國侯盟約尚未談妥,那三王爺又遲遲不走,事先說好的釋放付子寒等一眾公子小姐之事,也被一拖再拖,付子言這兩日本就生煩,謹小慎微地遊走各方,唯恐一個行差踏錯,前功盡棄。
他不允許有人破壞他的步驟,便是親生父親,也不行。
“您讓紅姨娘做了什麼?她信裡說了什麼?”
付鴻晤皺起眉,對於兒子咄咄逼人的語氣不太滿意,他拳頭一捏,便將掌心書信攥成一團,再直接扔進旁邊取暖用的炭火爐裡。
毀屍滅跡。
紅色紙團迅速被火舌吞噬,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便不存在了。
付子言沉著臉,雙目幽深,緊緊地盯著自己的父親。
付鴻晤坐下,背靠著椅子,對他擺擺手,疲憊道:“行了,今日便說到這兒,回去睡吧。”
付子言沒動。
付鴻晤睜開眼,眼底威光迸射:“出去!”
付子言深吸口氣,有話湧到喉嚨,卻終究沒說。
他沉目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待他走遠了,付鴻晤才看了眼腳邊的爐子,狠狠按了按眉心,對外喚道:“將人帶進來!”
小廝麻利兒的應聲,不一會兒,便帶著一箇中年男子走進來。
那中年男子進屋便躬身,態度極為謹慎,小心喚道:“大人……”
“砰!”
付鴻晤沒說話,卻已將硯臺砸了,斑駁的墨點撒了一地。
中年男子猛地跪地,顫抖著道:“大人恕罪……”
付鴻晤沉聲問道:“是誰,帶走那兩人的?!”
中年男子深深的埋著頭,怯聲道:“看清了容貌,那位柳司佐,還有三,三王爺……”
“嘩啦”的一聲,付鴻晤又把筆架掃到了地上。
滿地狼藉,月色冷寂。
中年男子再不敢吭聲,只唯唯諾諾地趴貼著在地上,待又聽了一陣兒吩咐,得了撤令,才趕緊退了出去。
出書房時,中年男子已滿頭大汗,這初春時節,夜涼露重,他渾身不禁打了個哆嗦。
縮了縮脖子,嘆了口氣,順著來時的路,又往回走。
抵達“流連巷”巷口後,看到巷道兩邊鶯鶯燕燕的嬌言輕語,他下意識的要回一點紅,卻在視線隨意一掃時,猛地愣住,而後停住腳步。
視線在那群鶯燕女子中環索,卻看了片刻,也沒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皺了皺眉,男子不確定自己是否看錯了,只覺得今夜真是麻煩不斷,辦砸了差事不說,腦子還糊塗了。
他轉身,打算就這樣離開,但剛走兩步,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錯愕回頭,就對上一張與自己有兩三分相似的臉龐,眼睛一亮,喚道:“大哥,真的是你?”
風叔看著二弟驚喜的臉色,笑了一下,說:“阿雨,好久不見了。”
張家四兄弟,張風,張雨,張同,張舟。
風雨同舟,是張父對四個兒子唯一的期許,只望他們兄弟四個和和睦睦,攜手並進。
但因幼弟張舟之死,三兄弟的關係也土崩瓦解,分道揚鑣。
張雨性子較為敦厚,在大哥張風與三弟張同間左右為難,未免他辛苦,張風早早離家,多年來,兩兄弟見面的機會寥寥無幾。
能在這個糟糕的夜晚見到自個兒的大哥,張雨感嘆,老天爺好歹沒將他逼到死路上去。
張雨攬住大哥的肩膀,笑道:“是真的好久不見了,有幾年了吧?大哥,今夜咱們定要敘敘舊話,不醉不歸!”
張風卻道:“不忙,有一事,要與你說。”
張雨頓了下來,看著大哥認真的臉色,笑了一下:“我還道你真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