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亡故的人,卻有人,為她包紮了傷口。
湯琴兒渾身是傷,致命傷在胸口、腹腔,但偏偏,她的雙腿,被人小心翼翼的包紮了。
解開繩結,撕開繃布,柳蔚看到了一雙滿目瘡痍的腿,那厲婆下手真的狠。
柳蔚撫摸那些傷口,手指沾到些微白霜,她捻起嗅聞,聞出了藥味。
“金瘡藥。”容稜也聞到了,相比起柳蔚,武將對於金瘡藥的味道,更為敏感。
柳蔚神色冷凜:“給死人包紮,是不正常的行為,我勉強可以理解為這是鎮上的人懼怕劉喜娘割腿的傳說,在湯琴兒死後,為她包紮好雙腿,掩蓋什麼,以期待她能逃過劉喜娘的侵害,那麼做這種事的人,最大的可能,是湯琴兒的母親,但是……這藥不對,所以我無法勉強這樣理解。”
容稜不解。
柳蔚道:“這藥太好了,這不是普通藥鋪能買到的藥,這裡面有百惠粒子的味道,從發現仙燕國的草本文化優勝青雲國數倍之後,我便對此特地研究過,其中百惠粒子,我在雲席那裡也見過,但云席說,那是貢品。”
容稜面色冷了下來:“你是說,此事還有玄機?”
柳蔚單手握拳,拳尖抵住自己的額頭,輕敲兩下,突然笑起來:“我想我知道這清風鎮的秘密是什麼了。”
容稜不太明白:“嗯?”
柳蔚看著他解釋:“厲婆此人是真實存在的,她的資訊在清風鎮並不是秘密,湯琴兒死在眾目睽睽之下,厲婆就是兇手,這沒有任何虛假可質疑的地方。湯琴兒的死因是由於厲婆,但湯琴兒的屍身,卻是另一個人的目標,你還記得這清風鎮的傳說嗎?有人說,這五年來,無論是何種方式死亡的女子,她們的雙腿,在死後都會消失,不管是何種意義上的消失,這都被歸咎在了劉喜娘身上,可是容稜,這世上沒有鬼,我始終認為,有的,只是裝神弄鬼。”
“所以你看出了什麼?”容稜直接問道。
“目的。”柳蔚道:“這些女子的死因都不存疑,疑問在於,她們死後,是什麼人,會對她們的雙腿產生興趣?鮫人珠可成,鮫人珠是什麼?真的只是一本怪志言說上的荒唐故事嗎?對,對我們來說,那就是個子虛烏有的故事,可對另一個人來說,他是相信的,不止相信,還為此做過一些事情,比如,將死人的腿帶走。”
“意義是什麼?”帶走雙腿,然後呢?
“這就是問題,我們不知道腿會被誰帶走,帶到哪裡去,但如果我推測的沒錯,這些都是為了鮫人珠在服務,那麼現在湯琴兒的這雙腿還在,我們就還有窺探的機會,湯琴兒的腿被仔仔細細的保護了起來,貢品啊,慷慨到用貢品去儲存一雙死人的腿,這雙腿的作用,在那人眼中,必然是巨大的,現在,我們只需靜觀其變,一切很快就有答案了。”
說到這裡,柳蔚又不著痕跡地笑了起來:“倒是劉喜娘,你不覺得如果一切真如我所言,那麼有人在對清風鎮女子屍身下功夫的同時,偏偏這裡出現一個割腿水鬼劉喜娘的傳說,太湊巧了?劉喜娘死後,就傳出詭異的流言,都說這些女子的腿是被她帶走了,那,為什麼是在劉喜娘死後呢?她的死代表了什麼?我方才就說了,世上沒有鬼,只有人在裝神弄鬼,利用劉喜娘的死,偽造了一個水鬼的傳說,用傳說作為掩飾,五年來不斷的對清風鎮一些女子的屍首加以侵害,你認為我這個說法,是否成立?”
容稜沉默了片刻,看著柳蔚的眼睛,道:“若按你所言,劉喜娘的死,便不是意外。”
“有人在利用迷信作為偽裝,背地裡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而這個迷信的前提,是他們製造的,還是機緣巧合之下被他們發現的?這裡面含有不確定性。也就是說,有可能是有人害死了劉喜娘,利用她編織了一個鬼神論,也有可能是在劉喜娘死後,有人福至心靈,利用了她的死,編造了這樣一個故事,這兩種都是有可能的,但我比較傾向於第一種,因為,對方是京城的人,且還是能出入皇宮,有得到貢品資格的人,這類人做事,向來都是目標明確,不擇手段,故,我偏向於劉喜娘的死,是人為,且有計劃的。”
……
將一切恢復原狀,從祠堂後門離開,再路過那片荷塘時,對岸的劉廣姐弟已經不見了。
柳蔚繞過去,看到岸上還未熄滅的香燭,與旁邊冒著灰煙的銅盆,她眯起眼睛,再次看向那片綠色的荷塘,神色嚴肅起來。
她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閒事的人,劉喜娘也好,湯琴兒也好,這清風鎮裡的其他女子也好,對她來說,都是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