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
濃濃的藥汁在鍋中沸騰,煙霧將屋子裡蒸得熱烘烘的,柳蔚站在爐子前,手中拿著木棒,在藥汁裡攪騰。
小黎在旁邊打下手,時不時遞上兩樣材料,又伸長了脖子,去看鍋裡的藥汁火候。
“爹,好像差不多了。”小傢伙提醒一句,就主動拿出早已備好的瓷盆,準備去接。
柳蔚也瞧了一會兒,嗅了嗅,卻沒起鍋,只是又抓了兩顆黑漆漆的草藥丟進去,接著熬煮:“再等等。”
小黎“唔”的一聲應下,又開始全神貫注的盯著沸騰的鍋爐。#_#
金南芸在那兩名人高馬大,凶神惡煞的侍衛帶領下,一路下地牢,抵達單牢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厚重而腐朽的鐵門,微微敞開,裡頭,濃濃的煙霧瀰漫,飄散而出,撲鼻的藥氣,燻得人眼睛生疼。
金南芸吐了口氣,懸在半空的心,總算落下。
原本接到柳蔚的通訊,說邀她來牢中一聚時,她還慌了手腳,直以為,是柳蔚出了什麼事,這便一大清早,就做好萬全準備,找上門來。
初到鎮格門外,金南芸還未說明來意,就有侍衛,說帶她進去。
金南芸當時還有些緊張,心生警惕,但眼下,卻知道自己白操心了。
從這牢裡頭的藥味就能斷出,定然是柳蔚又在折騰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而既柳蔚還有心情弄這些歧黃之術,想必,生命是沒有威脅的。
金南芸掏出二十兩銀票,折得很小,塞到兩名帶路侍衛手心。
兩人哪裡不懂,一觸那銀票一角,便連後退兩步,擺擺手:“三少夫人無須這般,夫人是柳大人的貴客,我等豈敢。”
金南芸愣了一下,也沒將銀票收回,反而執意塞給兩人,道:“我既是你們柳大人的朋友,為柳大人打點打點便是應當的,兩位侍衛大哥切莫推脫,也不是什麼大財,權當給兩位添添酒菜。”
兩人還是不接,一臉剛正不阿,不貪不倚。
金南芸有些為難,出身商人世家,在金南芸的印象裡,世上大半的事,都能用錢解決。
而眼下柳蔚住在牢裡,雖然不知具體情況,但通道通道身邊的人,總是有點好處的。
況且也就二十兩銀子,也不算什麼事,只當順個人情也好。
但這兩人固執不接,反弄得金南芸有些不安。
金南芸心中的想法兩名侍衛不知,他們只知,能為柳大人效力,是他們的福分。#6.7356
而若還要收柳大人貴客的銀兩,別說鎮格門規矩允不允許,就是允許,他們也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道坎兒。
見兩人死活不收,金南芸又急著見柳蔚,也就不客氣了。
那重重的鐵門,終於被金南芸經過,而看到裡頭的情景,金南芸原本醞釀了一路的擔心惆悵,一下子煙消雲散。
還以為即便柳蔚在牢裡不受苦,但吃住總是受了委屈,可眼下這情景是怎麼回事。
雕樑的紅木床,三格高的簡易書架子,牆櫃上焚的不知是什麼香,但與這滿屋子的藥氣相合,卻奇異的並不難聞。
金南芸看了一整圈,越看越心驚,看到最後,還瞧見書桌的第二格抽屜裡,擺放的不正是眼下京都最為紅火的“胡木硯”?
據說,黑市已經將那來自鄰國的上等筆硯,炒上了天價,便是她想弄兩盞送給遠道而來的生意夥伴,都找不到門路。
到現在,金南芸是真的相信了,柳蔚就是柳蔚,什麼時候有柳蔚吃虧的份兒?
要享受,柳蔚可是比任何人都會享受。
“芸姨。”首先發現金南芸的是小黎,小傢伙哪怕全神貫注的盯著藥鍋,但對身邊的變化,還是極為敏感。
而經小黎這麼一喊,柳蔚也抬起頭,看到門外的好友,抬了抬眼皮,道:“來了。”
這閒適的口吻……
金南芸有些生氣,看來自己這一整夜的提心吊膽都白費了,全給了這沒心沒肺的白眼狼。
“你說你被押入大牢,還以為你已被百種刑罰,弄得奄奄一息,現在看來,好得很嘛,難為我連金瘡藥都給你帶來了,這下是浪費了,當真可惜。”
柳蔚自然看得出金南芸那言不由衷的模樣,問道:“怎的,這般擔心我?”
“算我瞎了眼了。”金南芸沒好氣的回了一句,拉開椅子,半點有德婦人的德行都沒有,大大咧咧的坐下,看柳蔚的表情,還帶著怨懟。
柳蔚將那攪合的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