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微微一笑,繼續道:“少爺,您近日來讀書十分辛苦,昨兒個奴婢去牡丹閣領月例銀子,高嬤嬤見著了奴婢,代夫人囑咐奴婢近日要多多注意您的飲食起居,這春日裡時冷時熱的,最是容易感染風寒,您近日來多在小書房讀書用膳,國公府有規矩在前,奴婢等人無事不能到小書房,多少有顧及不到的地方。 好在有阿好陪在您身邊,她素來是個聰明伶俐的,可畢竟年齡小,來鼓笙院不久,還要陪您去謝氏族學讀書,吃食添減衣上難免有照顧不到的地方,您這萬一身子有個什麼不舒服的,夫人肯定會怪罪奴婢們伺候不周,到時候奴婢等受罰是小事,主要您身體受罪這就是我等常在身邊伺候的不是了。 是以奴婢想著將月皎調到前院去伺候,她跟著您日久,什麼都熟悉,且她本就負責茶點吃食的,若是到了小書房也能指點新來的廚娘孟婆子,這樣阿好就能專心陪您讀書了,少爺您看呢?” 甘棠說完就不動聲色地觀察陸鳴之的臉色,高嬤嬤的確說過同樣的話,不過目的卻是提點她要和阿好那小丫頭一起好好伺候四少爺。 可主子身邊的第一人只能有一個,高嬤嬤已經做到了,她甘棠原本也做到了,現下憑什麼白白將這個位置讓給別人! 自從阿好那丫頭來了鼓笙院,中院這邊就真的的變成了四少爺一個睡覺的地方,府裡其他主子來鼓笙院,如今少爺都是在小書房接待,她作為少爺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鬟以往走出去,府裡除了幾位正經主子身邊的嬤嬤和一等大丫鬟,誰見了她不是客客氣氣的叫聲甘棠姑娘,如今不過幾日,府裡就都知道了四少爺身邊出了位十分得寵的筆墨侍女,見到她也都是在打聽那小丫頭,言語間不乏等著看好戲的意思。 二少爺身邊的碧水,平日最愛搬弄是非,沒什麼交好之人,只有她和她關係還算不錯,她裝作不經意間說起阿好的“得意”,碧水非但沒有說什麼難聽的話,在“好心”勸告了她一番後,就不再搭理她了,真真是好笑。 她甘棠怎麼能放任那丫頭繼續得意下去,前面夫人著人送的衣服和建議做裡衣都是鋪墊,她真正想做的是打著夫人關心少爺的旗號,藉著高嬤嬤的話做由頭,在小書房安插一個和阿好一樣有分量還和那丫頭不對付的人。 四少爺看似頑劣,實則非常孝順,對於夫人的關心沒有什麼違逆的心思,且她方才的話,可都是在為阿好那丫頭著想,以這些時日四少爺對她的寵愛,肯定不希望她犯什麼錯,他們這些做下人的最怕的就是因為伺候不周被罰。 只能說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爭鬥,另類意義上的生命不息,爭鬥不止。 秋刀梳髮的動作不停,眼睛隱晦地瞥了甘棠一眼。 陸鳴之端坐著倒是沒有看甘棠,隨口道:“甘棠你這話怎麼聽著像是在詛咒少爺我得病?” 甘棠握了一下手中的帕子,立刻跪下請罪道:“少爺,奴婢身為下人怎敢詛咒主子,奴婢是您身邊伺候之人,最是希望您身體一直健健康康的,您這話若是傳出去,奴婢在鼓笙院在國公府怕也待不下去了。” 陸鳴之皺了下眉,心下疑惑,甘棠一向不會像其她小丫頭一樣動不動一驚一乍的,怎麼今日他不過隨口一句,還跪下了? 身份決定認知,陸鳴之自然是理解不了甘棠的惶恐,自然也不需要他去理解。 “甘棠,一句話而已哪有那麼嚴重。” 甘棠起身,她也不是聽不出四少爺話中的隨意,可做奴婢的著實擔不起詛咒主子的名聲,且存了不好的心思,總是有些心虛的。 她一時也不敢再詢問月皎調到小書房之事,倒是陸鳴之開口:“你剛剛說得有幾分道理,近來靖遠先生那老頭佈置課業越來越過分了,阿好的確是辛苦,你這倒是提醒我了,至於調人的事,再說吧。” 他這聽話聽音的角度屬實驚奇,不知道的以為他是聽出什麼故意這麼說,但實際真沒有察覺甘棠對阿好的敵意,回個“再說”有他自己考量。 甘棠臉上恢復了微笑,就是看著有點勉強,開口:“這個自然是聽少爺的。” 秋刀最後在挽好的髮髻上插上一根青玉髮簪,陸鳴之隨之起身,拿起今日準備的石青色竹葉花紋外袍,麻利穿上。 衛國公府雖然經歷過幾代的貴族規矩的洗禮,但因著本身是武將出身,現任衛國公更是跟著老衛國公在戰場上歷練過來的,是以家中的男丁在生活起居上能不用丫鬟就不用,畢竟在戰場上可沒有丫鬟伺候穿衣。 陸鳴之將‘殘陽’掛在腰間,想起什麼突然道:“對了,甘棠,母親送來的軟煙羅,也讓冬劍幫阿好做兩套,她那個小矮個,年後難得長了一些,你記得叫冬劍做大些。” 甘棠頓了一下,笑著道:“是,少爺,奴婢會囑咐冬劍的,只是少爺對阿好自是好,可阿好年紀雖小,卻是您一等的筆墨侍女,小姑娘自尊心都是強的,您以後可別再當著她面說她矮了,要不然可是要生氣的。” 奴婢生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