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偉點著煙抽了一口說:“就去京城飯店。”
司機瞅了小偉一眼沒吱聲,車帶著一股灰煙向城裡跑過去。
越往城裡走,路上的車開始多起來,到底是京城,雖然這個年代的京城也是一樣灰塵暴土的,到外是亂建的紅磚小房煤棚子,不過必竟是首都,人的精氣神確實不一樣,大街上各類車輛也要多的多。
這會兒京城女人流行穿裙子,還全是那種大紅大黃的裙子,戴著蛤蟆鏡塗著鮮豔的口紅,雖然一樣騎著腳踏車,不過小臉都揚著,身上就是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勁兒。
司機衝一個從車邊經過的女孩吹了聲口哨換來一個大白眼,扭頭對小偉說:“咋樣?京城妞盤兒亮吧?”
小偉笑著說:“確實和地方上不一樣,精氣神更足一些。”
司機問:“真要去京城飯店?”
小偉點頭說:“真去。”
司機問:“哥們你到底是幹什麼的?歲數也不大呀瞅著,家裡有錢?”
小偉搖搖頭說:“家裡就種地的。我們真是警察,奉天的警察。”
司機打量了小偉幾眼搖了搖頭說:“不像。在京城玩幾天,你們?要是用車的話給我打電話,想去哪玩我門熟,要是包我車的話有些地方幫你把門票省了。”從儀表盤上拿了張名片遞給小偉。
小偉接過來看了一眼,笑著說:“你這固定電話怎麼找你啊?”名片是典型的這人年代的京城名片,名字,電話號,手寫的傳呼號,下面印著劉大媽喊,一看就是衚衕裡的食雜店電話。名片應該是原來印的,後來有了傳呼也沒捨得重印,直接用筆填上去了。
司機說:“固定電話你早晚打,明天要去哪你晚上定好了找我就行了,第二天一早我來接你們。白天你呼我不就行了。”他拍了拍腰上的傳呼機。
小偉突然想起陳輝說的跑車,問司機:“大哥,你知道那個,啥法拉力跑車在哪賣不?”
司機詫異的看了小偉一眼說:“想看看?咱國內第一輛,從報紙上看的吧?七十多萬哪,牛逼大了。那車是人家公司來京城展覽的,被李小華截了,咱京城爺們就是牛逼,啥也不說直接就是悶替。”
小偉說:“我不看,人家買的車我看啥勁兒啊,那車在哪兒有賣呀?”
司機搖了搖頭說:“沒有,國內都沒有,這事估計得和人家公司聯絡,或者找領事館,那也不是咱小老百姓乾的事兒啊。你要想看哪,沒事在長安大街溜溜,那車總在那一片跑,好認。”
小紅問:“悶替是啥?”
司機做了個掏錢的動作:“不問價,甩錢。在京城,人民幣就叫替,美元叫刀。”
小紅說:“來之前我覺得京城肯定全是高樓大廈金碧輝煌的,這怎麼全是老平房啊?”
司機看了一眼後視鏡說:“妹子,京城這平房和你們那邊那平房可不一樣,別看現在都是大雜院,在以前那都是有身份證的人家才能在城裡蓋房子,那都是古董。看著那大門了嗎?老百姓的房子哪家敢修這門樓?看那門簷下面那當頭了吧?那不是誰都能弄的,看大門兩邊的那石鼓,知道是什麼不?”
小紅扭頭看著外面問:“是什麼?”
司機說:“門當戶對啊,文官家裡是當,武將大門是對,那是代表品級的,亂來得掉腦袋。”
小紅說:“啊?處對像說的門當戶對是指這個呀?”
司機說:“那可不。過去年間,處對像那得經媒人,給人找對像得先看門當戶對,品級得差不多,而且文武不能通婚,那是有忌諱的,保媒的也算那會兒的公務員,犯錯誤要殺頭的。看著沒?你們在京城玩兒溜衚衕啥的離這樣的人遠點兒。”他拿下巴往路邊指了指。
小偉看過去,幾個半大小子叨著煙站在路邊朝四下打量。
司機說:“這都是玩主,待業小青年,啥正事兒沒有,一天就是一群混一起到處看景拍婆子,沒事幹就約架,惹上他們不值當,那是真動刀。”
小紅問:“沒人管哪?”
司機說:“管哪,管你不也是吃虧了嗎?半大小子沒輕沒重的,下手狠著呢。”
小偉說:“哪都一樣,現在哪沒有打架的。”
外面馬路上車越來越多,腳踏車也多起來,車開始走走停停,喇叭聲腳踏車鈴聲行人吵雜聲混雜在一起,路邊的各種小店也多起來,京城人守著政治中心,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是走在全國前面的,這個年代政策多,生意多,有錢人也多。
小紅趴著窗上往外看,說:“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