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蘇景覺得,如果朱由檢真能像他自己說的那樣識大體,能夠和親近魏忠賢,和閹黨打成一片,那麼信王這個旗號,對他還是非常有用的。
這是蘇景答應朱由檢的原因,但卻不是他的初衷。
不過人生就是這樣,並不可能一直一帆風順,事事都如人心意。
朱由檢的出現,便是一個意外。
幸虧這個意外,雖然對蘇景本來的部署有所大亂,但蘇景也可以接受。
於是蘇景便立即,向朱由檢提出了關於晉商的問題:“殿下,能否聽卑職一言?”
朱由檢笑道:“今後你不必自稱卑職……算了,不這樣自稱也不好,隨便吧!你想要說什麼,咦,好像還非常重要的樣子!”
收起了笑容,朱由檢見到蘇景正色,他便也正色起來。
蘇景說道:“卑職想請殿下配合,打擊晉商!”
“晉商?”
朱由檢一愣,隨後便反應過來,說道:“你是指晉商在揚州的商會?”
“不錯!”蘇景點點頭,又補充道:“不止揚州,包括南京、徐州,乃至是廬州在內,只要是晉商,這一次就把他們一網打盡,不留任何後路和機會給他們!”
朱由檢咂舌了,問道:“蘇景,你可知道,你在幹什麼?”
“卑職自然知道!”蘇景回應。
“你!”
朱由檢伸手指著蘇景,又收了回來,無奈地說道:“蘇景,只怕你根本就不清楚晉商的勢力。別的不說,單單現在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員,至少有三成都是出自晉商的,剩下還有兩成,多多少少也和晉商有關係。更別說晉商中還有人,和閹黨也搭上了線。若是沒有魏忠賢以及閹黨相助,你認為晉商能夠這麼快崛起並且成為匯通南北的第一大商號嗎?”
“那又怎樣?”蘇景的回答是:“卑職只知道在我大明與建奴女真開戰之時,這些晉商還枉顧朝廷禁令,暗中與建奴女真貿易。殿下,這可是通敵叛國之罪,為何卻沒人去治理他們?”
朱由檢問道:“你想知道為什麼嗎?”
蘇景輕蔑地一下,說道:“不用說,卑職知道為什麼,無非就是晉商勢力強大並且錯綜複雜,而且他們與建奴女真的來往又做得非常密切,就算是朝廷有心追查,也難以查到直指他們頭上的證據,最多是折損一些他們的羽翼罷了!再說了,方才殿下口口聲聲說晉商中有人在朝中,向魏公公打點,所以才能平安。但是他們在北方能平安,卻不代表在南方也一樣!”
朱由檢目瞪口呆,看來蘇景這是鐵了心要辦晉商呀!
他有些奇怪,蘇景不是閹黨的人嗎?
雖然他比別的閹黨有良心一些,也更忠誠一些,還知道愛惜百姓,為蒼生造福,但他確實是一個實實在在的閹黨啊!
為什麼說起晉商來,蘇景卻好像比誰都痛恨呢!
莫非,這晉商打點閹黨的銀子,一分也沒有落到蘇景的手上,他才這麼生氣的?
蘇景又說道:“殿下,你也知道現在江淮缺糧,而且今年大旱,整個江淮的百姓這一年都是顆粒無收的。就算他們能夠熬過今年,也還要熬過明年,至少得熬到明年夏收!還有一年的時間,敢問殿下,要養活這江淮的幾十萬百姓,一年需要多少口糧?”
朱由檢道:“此事本王豈能知道,又不歸本王管!”
“歸我管,總可以了吧?”
蘇景很無語,朱由檢明顯是說不過去,就開始插科打諢的。蘇景伸出一根手指說道:“保守估計,至少要又一千萬石大米,才能讓整個江淮的百姓安穩地熬到明年夏收。這一千萬石大米,又從何處來呢?現在江西、湖廣等地,米糧也都被各地買光了,而我們興建的義倉到現在為止,情況最好的是南京和揚州,各有存糧五十萬石,其他的地方就慘了,最多的徐州都只有二十萬石,若各大糧鋪此時停止售賣糧食,那麼三日內江淮各地的義倉就得被逼開始放糧。然後一些小縣城,七日後便將絕糧,餓民遍野。再過半月,徐州也將出現大量的災民,因為徐州也沒有糧食放了。這些百姓都吃不飽,便會滋事,聚眾反叛……”
“夠了夠了!”朱由檢聽不下去了,這個過程,怎麼越說越像是當年咱們朱家老祖宗走過來的道路呢?
蘇景也不說了,只是詢問:“殿下,請問屆時民亂一起,誰來阻止或者疏導江淮數十萬百姓?這麼多人,就算是朝廷派兵鎮壓,也得出動一支不下二三十萬人的軍隊吧!這麼多的軍隊,軍糧又從哪裡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