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可秦巴山脈的山道,走起來,一點也不輸於蜀道。
原本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因為步行,加之山區道路艱難,所以,時間被無限拉長。
明月回憶她初次來紅山鎮的情景。當時,她和關山也是這樣被無良司機甩在半山道,一路走到鎮上。
後來,他們還爬了山。
一想到她待會兒還要爬兩個小時的山路回高崗村,她就想幹脆坐在路邊,再也不要走了。
想歸想,路還是要走。
因為人多,行進起來就比平時慢,這些人大多是鎮上的居民,明月把橘子送給同行的孩子,他們很高興,吃得滿臉汁水,仍衝著明月呲著牙笑。
空氣裡瀰漫著青橘的香氣,還有山裡獨有的清涼幹冽的味道,比起汙濁昏暗的車廂,明月覺得,這樣走著回去,倒也不錯。
就當是師範上學時每年一次的遠足活動,二十多公里的山路,一群意氣風發的年輕人排著隊,唱著歌,揮舞著旗幟,雖然累,但卻發自內心的快樂著。
下午四點,大部隊走了三個多小時,總算到了紅山鎮。
明月原本打算去紅姐的飯店吃點東西再上山,可是一看時間來不及了,她就啃了一塊麵包喝了一瓶水,直接從山道走了。
這邊,紅姐倚在門口,一邊嗑瓜子,一邊翹首張望著鎮西頭,車站的方向。
不大一會兒,小九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
“老闆,車……車壞了。”
“嗯?車咋了?”紅姐直起腰,皺著眉問。
小九拍著胸口喘口氣,“班車壞在路上,他們都是走回來的。”
怪不得久等不來呢。
剛才,某個心神不寧的男人還在給她的小商店打電話,一個勁兒的催問此事。
“明老師呢?”紅姐問。
小九搖搖頭,“沒……沒見著。有人說,她沒來鎮上。”、
沒來鎮上?
直接從山道回高崗了?
紅姐蹙起眉頭,指著小九說:“你快去看看,見著明老師,一定把她送回山上去。”
“好咧。”小九跑了幾步,緊急剎車,回頭衝著紅姐伸出手,“摩托車,我騎摩托車更快!”
紅姐瞪他一眼,“又準備像上次一樣讓車騎你!”
“不可能!我最近都練著呢,不可能再撂半道上。”小九胸有成竹。
紅姐回屋取了車鑰匙扔給小九,小九興奮地嗷了一嗓兒,直奔後院。
不多一會兒,隨著一陣刺耳的轟鳴聲,小九威風凜凜地駕駛著摩托車,駛離紅山鎮。
明月不知道小九趕來追她,也不知道紅姐竟一語成讖,小九威風了不到幾分鐘,摩托車就在路邊趴窩熄火了。
明月歇了一會兒,力氣正足,於是加快腳步朝山腳走去。
高崗村。
花妞兒開啟伙房門,衝著裡面彎腰生火的花奶奶說:“奶,我去後山採藥了。”
花奶奶回過頭,皺紋深壑的臉上露出一絲擔憂,“妞兒,天晚了,今天就不去了。”
“沒事,奶,我少採一點,要不然,明天給郭老師的藥就不夠了。”
“那行,早去早回,別讓奶奶惦記。哦,對了,拿上棍,小心毒蛇!”花奶奶切切叮嚀。
“噯!”花妞兒徵得奶奶同意,輕輕關上門,她把房簷下的竹筐背在身上,拿著一根拇指粗細的木棍出門朝後山走去。
關山此刻也在山裡巡線。
每天固定兩次,早晚各一次,偶爾線路出現故障,他和董曉東就要輪換上山維修。
關山這兩天的狀態不大好,用董曉東的話來說,丟了魂了。
他知道問題出在自己身上,但是究其根源,卻在某個不告而別的人身上。
沒錯,這個人就是明月。
週五,她課沒上完就下山去了川木縣,郭校長說她週日會回來,可都這個點了,她還不見影。巡線出發前,他又給紅姐打了個電話,拜託她讓小九送明月回高崗村,紅姐的語氣明顯透著嫌棄和不耐煩,因為,這是他三天來第六個電話,每個電話都與明月有關,紅姐不是一個有耐性的人,恐怕早就煩得罵人了。
但他也沒有辦法,他就是管不住自己,與其在轉信臺急得團團轉,還不如背上工具箱去山裡巡線,指不定還能碰上她。
山道狹窄,前陣子雨水沖刷地面,留下的凹槽清晰可見,路旁雜草叢生,時不時的會傳出一陣窸窸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