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目光深深地看了明月一眼,沒回答。
他彎下腰,像剛才抬箱一樣,輕鬆扛起床板,走了出去。
明月盯著床下的幾雙鞋發了會兒呆,腦子裡亂亂的,不知道是該追出去繼續追問,還是等他進來再說。
她找了個紙盒子把幾雙鞋摞著放進去,擱在一邊。
新搬進來的箱子是實打實的木材做的,雖然舊,但是看起來非常結實。
明月開啟箱蓋朝裡面瞅了瞅,發現裡面空間很大,她比了比胳膊和腿,感覺自己能鑽進去藏著。
關山肩上掛著兩個床頭走了進來。
郭校長和宋華合力抬著床板,緊隨其後。
“我來,我來!”明月趕緊去接宋華,卻被宋華一甩肩膀阻止道:“這床板是杉木的,沉,你別沾手。”
關山比了比以前床的位置,放下床頭,把書桌朝邊上扯了扯。
他把床頭塞進去,靠牆根固定住,然後把另一個床頭比對著放好。
他接過宋華這邊的床板,“郭校長,咱倆一起放。”
“好。”
隨著咕咚一聲響,床板穩穩地落在床頭上。
關山調整了一下床板的位置,坐在中央,用力壓了壓,“真結實!”
宋華笑道,“那可不咋的。別看這床舊一點,木料都是上好的,當初打傢俱的木匠說,這床能睡到人老嘍!(人老就是去世)”
郭校長上前壓了壓床板,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這下小明老師就不會睡不著覺了。”
明月笑了笑,衝宋華說:“謝謝嬸兒。”
“謝啥哩,我要不是窮,還想給你們蓋間新學校哩!”宋華說。
郭校長睨她一眼,小聲嘟噥道:“能嘞不行!”
宋華沒聽清,“老郭,你說我啥?”
“我啥也沒說。”郭校長朝外走。
宋華擰著眉頭追上去,“肯定說我壞話呢,你別走,給我……”
兩人聲音漸漸遠去。
屋裡就剩下明月和關山。
關山撓撓頭,看著在書桌前整理東西的明月,說:“今天是秋收節,你去瞧瞧熱鬧吧。”
明月回頭看他,“你也去嗎?”
“嗯,我代表轉信臺參加秋收節。順道過來叫上郭校長,他要在秋收節上點火把。噢,今天就不用做飯了,大場上會有雜燴菜,不過都是素的。”關山說。
明月眨眨眼,“聽你一說,倒是很有趣。”
“走吧,一起去。”關山發出邀請。
明月卻指著他的上身,伸手說:“把你的迷彩服拿來。”
關山愕然一愣,明月蹙眉催他,“快拿進來呀!”
他出去把迷彩服和軍帽都拿了進來。
進屋卻看到明月正在她那個碩大的行李箱裡翻找著什麼。
“找到了!”她低聲嘟噥了一句,拿著一個圓形的小盒子走了過來。
關山朝盒子上瞅了一眼。
針線盒。
還沒等疑惑,關山手裡的衣服已經被明月搶了過去。
明月把針線盒放在桌上,抻著迷彩軍裝的領口,用力一甩,衣服就抖得展生生的。
她對著亮處,用細長的指尖仔細摩挲著衣服。
一處,兩處,四處,五處。
五處縫補過的痕跡凹凸不平,尤其是最後一處,細長的一條,縫補的人也不找塊內襯布墊著,就直接把裂開的部分縫在一起。
這道痕跡,不禁讓明月聯想到手術後的疤痕,肌肉外翻,怵目驚心。
關山走前兩步,想搶回衣服,“軍裝有什麼好看的。”
明月背身一轉,避開他的手,徑自走到書桌前,開啟針線盒。
她取出剪子和針,坐在床板上開始拆衣服上蹩腳的針線。
關山想攔她,卻被她的眼神給盯回去。
關山只好一邊待著,看明月幹活兒。
看得出來,她經常做針線活,手底動作嫻熟而又麻利,針和剪刀在她手裡變戲法,勾挑剪抹之間,那些口子逐漸露出本來面目。
“這是你縫的?還是小董縫的?”她抽空還能用鄙視的眼神瞅他一眼。
關山眨眨眼,差點沒掉冷汗。
他用很小的聲音,回答說:“是我。”
明月抬頭瞥他,那眼神,除了鄙視還傳遞著就知道是你的意思。
約莫不到十分鐘,明月就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