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相框裡容貌清麗的女子,聽著黑胖子語無倫次的哀求,我終於完全反應了過來。
“馬上去醫院!”不等黑胖子再開口,我就大聲說:“想見她就聽我的,立刻去醫院!”
之前我是真懵了,並不是說我膽子小,對方並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因為我和徐潔的錯手,導致他被插瞎了一隻眼睛……任何正常人遇到這種事,第一反應都會很混亂。只能說逃避責任是人的本能之一。
冷靜下來後,我沒再猶豫,替黑胖子把傷口做了簡單處理,硬是以他最在意的事作為‘要挾’,將他帶出了家門。
快出巷子的時候,正好碰上竇大寶取完錢回來,我讓他先什麼都別問,直接開車把胖子送去醫院。
看著黑胖子被送進手術室,竇大寶抹了把汗,問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聽我把情況說了一遍,竇大寶瞪圓了牛眼:“元君瑤死了?”
我說:“這傢伙應該和她關係很密切,開門前……他正對著元君瑤的照片喝酒呢。”
竇大寶點了點頭:“看出來了,都要摘眼珠子了,還抱著照片不肯放手。”
手術室門頭的燈熄滅,一個白大褂走了出來,摘掉口罩,問誰是傷者的家屬。
我只能是說,我們和黑胖子素不相識,因為剛好撞見他受傷,所以才把他送來醫院急救。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建議你們馬上報警,讓警察儘快聯絡他的家人。傷者的情況有些特殊,除了右眼被摘除以外,我還發現他的左眼視力很差,應該是先天性弱視。”白大褂皺著眉搖了搖頭,“你應該能聽懂我的意思吧?他現在唯一的左眼視力不會超過0點1,幾乎就是個瞎子,他沒有自我照顧的能力的。所以,你們還是報警,讓警察把他家人找來……”
“我沒得家人咯!”一個聲音忽然道。
白大褂猛一哆嗦,回過頭看到一隻眼裹著紗布的黑胖子居然就站在自己身後,差點嚇得一屁股坐地上。
幾個還穿著無菌手術服的醫護急匆匆跟了出來,臉上都帶著驚惶。
其中一個年紀大些的護士顫抖著聲音說:“病人……病人堅持要馬上出院。”
白大褂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不可置信的看著黑胖子,“這……這怎麼可能?這不可能……”
作為醫科生,我當然知道他說的‘不可能’是指什麼。
黑胖子剛動完手術,按照常理,麻醉藥的藥效還沒有過,他不可能清醒,更不可能自己跑出手術室。
可事實是,他現在就真真實實的站在我們面前,懷裡還緊緊摟著那個相框。而相框裡的人,正是我們要找的‘女白領’——元君瑤。
白大褂終於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急著大聲道:“快送他去病房,注射鎮定劑!”
“我不要!”黑胖子胡亂揮著手,趕開想要靠近的醫護。
他一隻手抱著相框,一隻手胡亂摸索著:“大哥!大哥!你答應過我,要帶我去見瑤瑤地,你在哪裡嘛?”
“我在這兒。”我趕忙上前扶住他,“你現在不能出院,必須……”
“不行,我不能住院!今天是瑤瑤的三年忌日,過了今天,我就再也見不著她咯!”
黑胖子忽然鬆開我,兩腿一彎跪在了地上,朝著四周砰砰的胡亂磕頭:“你們聽我說,我真的不能住院。我的眼睛是我自己弄瞎的,我喝多了嘛,我自己會負責的,和這個大哥和么妹沒得關係。我求求你們咯,讓我走麼!”
在場的人無不動容,卻沒人敢上前。
我稍一猶豫,把黑胖子硬拉了起來,“大寶,幫他辦出院。”
“你們如果現在帶他離開醫院,他出了事,你們要擔責的!”白大褂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放低聲音對我說:“我懷疑他這裡有問題。”
我搖了搖頭說:“我也是學醫的,你應該知道,絕大多數精神病人對於麻醉劑、鎮靜類藥物是沒有抵抗力的。他能在手術後立刻清醒,或者說……”
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白大褂也像是想到了什麼,眼中露出幾分驚恐。
我知道他想到了什麼,因為我和他想的一樣——麻醉藥從頭到尾都沒有起作用,黑胖子是在清醒的狀態下進行手術的。
如果單單是靠意志力支撐……要麼他是無可救藥的瘋子,要麼就是有著強烈到極致必須要完成的心願。
我在醫院方出具的免責證明上籤了字,帶著黑胖子出了醫院。
上了車,黑胖子就急吼吼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