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海向我問道:“你認為一個人有幾條命?”
我從鼻子裡哧了一聲,孫祿把一支菸叼在嘴上,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往我腳下瞄了一眼,趕緊又把煙和打火機放了回去。
靜海見我懶得回應,也不覺得無趣,反倒更加神神叨叨的壓低了聲音:“普通人自然只有一條命,徐老闆你現在可是不一樣了。別人有一條命,你如今卻有兩條命!”
“兩條命?”我本能的瞥了一眼自己的影子。
靜海鄭重的點點頭,“說人只有一條命,是因為每個人都只有一個生魂,你現在魂魄健全,還又多了一道殘魂,魂雖殘缺,卻是生機盎然。一個人有兩個生魂,那不就是有兩條命嗎?”
我剛想開口,他就用力一擺手,“聽我說完。”
“你應該聽說過九命貓吧?”
“嗯。”我耐著性子點了點頭。
靜海一咧嘴,“我說的九命貓,可不是形容那畜生命大。身為陰陽行當的人,你應該知道,諸如黑貓等一些天生異相的貓,對於陰間的感應和接觸能力是超乎尋常的。多數靈性一般的,就只會出於本能的貪婪,盲目的去吞噬一些它們所能接觸到的‘另一個世界’的事物。”
我下意識的點點頭,這點我是親身接觸過的。記得那個韓國留學生李青元死在演藝廳舞臺上那次,就曾因為被一隻小黑貓吸走了最後一口氣,從而引起了詐屍。
靜海繼續說道:“正所謂一樣米養百樣人,人有蠢的,有聰明的,貓兒也是一樣。有極少數靈性十足的貓兒,雖然能夠看到人類看不到的事物,卻不會盲目接觸,而是能夠辨別精華與糟粕,只選擇對自身有利的汲取。
新死之人體內殘餘的氣息,死氣與生息糅合,便是糟粕。被貓兒吸納後,除了能引起屍變,對貓兒自身並沒有好處。
可是,如果一個人一息尚存,如果得到救治,還能夠生還。恰恰在這個時候,這一線生氣若是被奪取,那麼,這個人自然是必死無疑,然這口生氣,對於通靈性的貓兒來說,便是精華銳物了。”
孫祿忽然插口說:“老人們常說的黑貓送終,是不是就是這麼個意思?”
我本來還有些稀裡糊塗,聽他這一說,先是一怔,跟著心底陡然冒起一股寒意。
記得小時候,有一次跟著姥爺去趕集,曾見到過一個年邁的叫花婆在街邊乞討。那叫花婆十分虛弱,彷彿多說兩句話,就會斷氣似的。
然而奇的是,叫花婆的身邊,卻一直跟著一隻毛色油亮的黑貓。
我當時只覺得叫花婆可憐,在姥爺的應允下,把自己少的可憐的零花錢,和姥爺剛給我買的兩個夾肉燒餅都給了那老太婆。
完事我還想逗弄那黑貓,卻被姥爺拽住胳膊,一口氣拖出老遠。
我清楚的記得,姥爺當時虎著臉對我說:那老婆子活不了兩天了,那隻黑貓虎(土話:貓)守著她,是要給她送終的,可不能瞎戳弄,要是壞了那貓虎的事,是會被報復的。
從那以後,我再沒有見過那個叫花婆,也沒再見過那隻黑貓虎。
也就是那一次,我頭一回聽說‘黑貓送終’的奇談。
我忍不住把這件事說了出來,跟著問靜海,黑貓送終,是吸取了活人的生息?那不是害人性命嗎?
靜海嗤之以鼻,“你細想一下,那老乞婆要是一直活著,後果會怎麼樣?生與死之間,對她來說,到底哪一個才算是解脫?”
我和孫祿相對沉默,靜海跟著對我倆說,黑貓既有靈性,就不會真做那害人的惡行。我少時見過的那隻黑貓一直跟著叫花婆,多半是受過叫花婆的恩惠,為了報恩才會替她送終,既免得叫花婆多遭罪,同時也替自己增加了一分修行。
說到這裡,靜海也不再繞彎,直說貓兒在吸取了活人生息後,就能夠挪為己用,如果吸取的生息足夠多,那就和多了一條命是一個意思,遇到危險時,便能‘一命抵一命’,多一次活下來的機會。
至於九命貓,靜海也只是聽說,並沒有親眼見過,想來那已經是修成正果的存在了。
孫祿第一個反應過來,指著我的影子問靜海:“你是說,禍禍也有‘黑貓送終’的本事,能吸取活人的生息?”
這話一出口,不等我抽他,他自己先嚇了一跳,跟著連衝我揮手,“我是喝糊塗了,你只當我放了個屁。”
“他徐老闆和九命貓當然不同,不過卻是異曲同工。”
靜海似乎是喝多了內熱,一邊用手掌朝自己臉上扇風,一邊衝我呲了呲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