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對面出來的,正是齊瞳。
雖然做了準備,可這麼近距離相對,我心還是懸了起來。
但是很快,我就發覺不對。
剛才看到齊瞳的時候,他的眼神十分的陰鶩,而且眉宇間隱約有著戾氣,這時再看,他兩眼空洞,神色竟一派茫然。
給人的感覺是,他不像是有自主的意識,而像是在夢遊一樣!
事實上,他也的確像是夢遊,根本對我們視而不見,出來後停也沒停,就向著電梯的方向走去,看他走路的姿勢,搖搖晃晃,就跟踩著棉花套子似的,完全不像是正常人的步伐。
等齊瞳進了電梯,竇大寶才小聲說:“我怎麼覺得他像是神不守舍?”
白晶也說:“這倒是符合生魂出竅的樣子了。”
我說:“不管了,快點幹活。”
竇大寶問:“要不要在這一層放紙人?對了,我覺得孟燕的辦公室應該放一個。”
我說:“不用,這一層都是高管,你見過有幾個高管夜裡加班的?”完事又在心裡補了一句:最不用擺放紙人的,恐怕就是孟燕的辦公室了。
為避免旁生枝節,我們決定走樓梯。
白晶說要分頭行事,我立刻否決,事兒還沒開始辦,癩痢頭就先沒影了,要是再分開,指不定會發生什麼狀況呢。
下到三樓,我也沒挨個房間放紙人,就只看哪個辦公室沒鎖門,溜進去,將紙人藏在尋常不容易被發現的位置。
從一間辦公室出來,竇大寶先我一步走到下一間辦公室外頭,突然一縮脖子,蹲下身,衝我和白晶做了個隱蔽的手勢。
我和白晶連忙蹲下身,輕手輕腳的挪到跟前,竇大寶又衝我倆打了個手勢,示意這屋子裡頭有狀況。
我跟白晶對視了一眼,雙雙小心翼翼的探出頭。
這間屋子朝向走廊有扇封閉的玻璃窗,裡頭拉著百葉窗簾,但窗格並沒有完全閉合。
屋裡沒亮燈,透過窗簾之間的縫隙,看到裡面的情形,我就感覺身邊的白晶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
這屋裡有人,而且這人就是剪短了頭髮的齊瞳。
他先是在靠近另一側窗前的位置,不住的來回走動,腳步顯得很急促,似乎心事重重。
緊接著,舉起兩隻手,在面前上下比劃。他面前明明沒有東西,但卻比劃的十分認真,就好像在度量著什麼似的。
最讓我和白晶感到震驚的,是他此刻的表情。時而咬牙切齒,時而面露微笑,更多的時候,就像是電影裡蓄藏陰謀的科學怪人一樣,一臉的專注。
我估計白晶和我一樣,沒少見識過恐怖的場面,但恰恰這種人類在特殊環境下,所作出的不符合常理的行為,在旁人看來,才是最恐怖的。
我手心裡也是汗津津的,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齊瞳接下來的一個動作,就像是閃電在我腦海中劃過。雖不通明透徹,卻讓我隱約捕捉到了一絲線索。
他在比劃過後,突然面朝著窗戶跪了下來,繼而深深下拜。
看到這場景,我猛然想起,我昨晚爬到假山上,往上看的時候,按照方位,齊瞳似乎就是在這個房間裡,在那扇窗戶前!
而且,仔細觀察屋中的情形,屋裡的陳設雖然陌生,可我怎麼就覺得,我之前好像來過這間屋子呢?
見齊瞳長跪不起,再想想昨夜在假山上看到的那洞穴內奇異的景象,我招呼竇大寶和白晶離開。
回到樓梯間,我才對兩人說:“不出意外,齊瞳還會在這裡規劃很久。”
白晶問:“規劃?他在規劃什麼?”
我擰了擰有些發僵的脖子,“規劃該怎麼弄死他親爹,才能不被人發現。”
竇大寶和白晶都驚恐的瞪大了眼睛,白晶低聲問:“你到底查到了什麼?”
我停下腳步,站在二樓和三樓之間的樓梯上,抬眼看了看,聲音有些不自禁的發緊:
“那間屋子的窗外,就是樓後的假山。假山是在六年前建造的,是巧山的標誌建築,也是巧山成規模後,最初的展示品。這棟大樓,卻是在三年前才落成,在那之前,這裡還是國營水泥廠的老樓。而剛才我們看到的那個房間,在改建前,應該是齊瞳的辦公室!”
竇大寶和白晶未必完全明白我在說什麼,卻不約而同的露出細思極恐的神色。
或許是出於律師職業的本能,白晶終究是忍不住問我:“你該不會是想說,那個被澆灌在假山裡的死屍,是齊瞳的父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