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頭?!”
桑嵐一愣,轉過頭看向我。
顧羊倌雖然眼睛瞎,但感覺卻十分的敏銳,聽她口氣不對,驟然抬起頭,“那人揭了你的蓋頭,你應該看到他的樣子才對,你第一眼看到的是誰?”
桑嵐盯著我,漸漸擰起眉頭,緩緩抬起手指向我:“是他!”
小雷猛一拍巴掌,興奮的說:
“師父,我就說我當時沒看錯,那屋子裡根本就沒有陰喜氣勢,她根本就沒被配成冥婚!原來桑嵐的蓋頭是他徐福安揭開的!”
聽他這麼說,桑嵐的父親和季雅雲都不禁面露喜色。
顧羊倌卻是坐在那裡一言不發,表情非但沒有絲毫的輕鬆,反而變得更加凝重。
過了好一會兒,他再次起身,走到病床前,卻站在那裡仍是不說話。
就這樣又過了一陣,他忽然仰起頭深吸了口氣,低下頭的那一刻,竟猛然張開眼睛看向我。
看清他的眼睛,我不由得渾身一悚,一時間心臟都好像停止了跳動。
從第一次見顧羊倌,他的眼睛就一直閉著,當時他說他眼睛不行了,我還以為他是害了眼病,又或是已經瞎了。
可當他睜開眼的一瞬間,我才發現他根本不是瞎子。
非但不瞎,兩隻眼睛透出的光彩比平常人還要銳利。
只是這種銳利的目光卻不像是人,因為他的眼底不是白色,而是一種深幽的綠色,一對眼珠差不多佔了眼睛的三分之二,瞳孔卻又幾乎擠滿了整個眼珠,這使得他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像是貓科動物看到獵物時的眼睛……
“師父!”
見他睜開眼,小雷愣了一下,隨即大驚失色,竟然噗通跪在了地上,顫聲喊道:“師父……”
顧羊倌盯著我上下看了一陣,忽然抓起我的左手,反過來朝我掌心看了看,鬆開手長長的嘆了口氣,緩緩的合上了眼睛,轉身蹣跚的走到一旁,坐了下來。身姿步伐比起剛才,竟好像是一下蒼老了許多。
等他坐定了,抬起頭,我就看到他的眼睛裡竟然流出了兩道血線!
“顧先生!”
“顧先生!”
桑嵐的父親和季雅雲都是大驚失色。
“快去叫醫生!”我急道。
“不用了。”顧羊倌擺了擺手,“我違背了誓言,這雙眼睛算是徹底廢了。”
“怎麼會這樣?”我錯愕的問。
顧羊倌聲音沙啞的說:
“早些年我為了得到一件寶貝,犯了禁忌,牽羊不成,反被羊頂了。我本來以為那是無主的寶貝,可等寶物拿到手,卻被山裡的二大王給堵上了。為了保命,不得已發下重誓,從此以後不再開眼相勢。現在違背了誓言,這雙暫寄在老頭子身上的招子(眼睛)算是還給二大王了。”
我聽得渾身一震,“老前輩,你這是何苦呢?”
顧羊倌呵呵一笑,說:
“你是陰倌,和我們盜門同屬外八行,應該懂得行內的信義規矩。那天你離開以後,聽亞茹說你就是小福安,我就知道我錯了,大錯特錯,無可彌補的錯……”
“您哪裡錯了?”我疑惑的問。
顧羊倌搖了搖頭,“自唐代以後,盜門雖然所通繁雜,卻都只是些皮毛,不能和神調玄機相提並論。當年我學藝不精,卻硬是自以為是的替海山哥胡出主意,卻沒想到你之所以生就煞體陰身,有可能是人為所致。既是人為,就有更改命格的方法,我卻沒想到這點,只是一味孤行,拆散了你們一家。”
人為……
我深吸了口氣,問道:“顧前輩,你看出什麼了?”
顧羊倌面色一整,一字一頓的說:
“九陰煞體,惡鬼之身;掌背火雷,掌握水眼;腳踏陰陽,命犯……”
說到這裡,他倏然住口,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站起身邊往外走邊說:
“桑嵐是被配了冥婚,卻陰差陽錯被你這陽世惡鬼搶了親,你卻又反掌為水陰,覆手背火雷……你們之間的事,老頭子是掰扯不清了。顧擒龍啊顧擒龍,你這孽可是造大咯……”
說著,竟自顧走出門外,再也沒有回頭。
小雷跪在地上看著他消失在門外,忽然轉過身朝我磕了三個頭,站起身抹了把眼淚,“上次你們走後,師父就整天唸叨,說小福安既然到現在還沒死,那就是當年他做錯了。我不知道師父哪裡錯了,可他老人家眼睛都瞎了,我求你原諒他吧。”
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