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大寶似乎又開始夢遊,把那骨錢捧到我面前,帶著哭音說:
“二哥,我被賊給偷了,給大哥的寶珠不見了……還好,留給你的東西還在。”
見他睡夢中還和平常一樣率性,我既好笑又感動,可是下一秒鐘,就覺出不對勁。
竇大寶二次‘夢遊’,眼裡又一次流出了血淚。這次並非像是之前那樣兩道血線,而是汩汩的往外冒,冒出來的血,竟然都是黑色的,並且散發出一股腥臭難聞的氣味。
他哭著對我說道:“二哥,我知道你和五哥騙我,是為了我好。可二妮死了,我活著也沒意思了。你為了保住五哥,害了徐碧蟾的性命。你和他是同胞兄弟,而且同樣通陰陽,應該知道,以他的陰毒,後世必定要與你為敵。
我沒有你和陰司互通的能耐,只求來世真能入佛門修行,生生世世為二哥你祈福,報答你的大恩。這份禮物不算貴重,也是難得,你把他收下,替我多迎娶幾個嫂子,也好讓徐家香火繁盛、人丁興旺……”
他說話顛三倒四,卻是情真意切,我聽得鼻子發酸,知道果然還是湯守祖瞭解他。他這是知道愛人亡故,萬念俱灰,已經生了死唸了。
到了這會兒,我已經分不清哪是真實,哪是虛幻,只知道竇大寶雖然是在‘夢裡’,但求死之心不滅,也會因為心死而亡。
見他眼睛血流不止,我一咬牙,附在他耳邊說:
“大哥是騙你的,二妮沒死!”
“你說什麼?!”竇大寶渾身劇震。
“我說二妮沒死!不光沒死,眼下她還已經回了四靈鎮!我這趟來,就是要帶你去找她的!”
竇大寶又是一震,愣怔片刻,把骨錢往我手裡一拍,‘噌’的跳了起來:
“狗日的湯守祖,佛爺就知道你不`厚道!別讓我再見到你,不然我非扒了你的皮!就算你是我大舅爺,老子也不開面兒!哈哈哈哈……”
見他形似癲狂,我趕忙扭臉看向門口,沒見湯易進來,再回過頭,竇大寶還在大笑,眼睛卻睜開了!
兩人一對上眼,他立馬不笑了,“誒?禍禍,你醒了?”
“呵,呵呵,是啊,醒了。”
我只能是敷衍著乾笑,但隨即想到一件事,讓我連假笑都笑不出來了。
靜海最初見到竇大寶,就說他是小佛爺,後來我更是透過陰陽驛站裡的那面照骨鏡,看到竇大寶的前世,證明他很可能真的是九世佛陀。
如果真是那樣,那在他九世為僧前,會不會就是渾不楞的睡和尚?
事實上,這個問題已經不能算是問題了。
如果他不是睡和尚,怎麼會對這裡的一切這麼熟悉?況且靈覺也證實了這一點。
關鍵看他醒來後似乎又成為了以前的竇大寶,我猛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大背頭潘穎雖然來過兩次東北,但從來沒到過延邊,更沒到過四靈鎮。她被假的望鄉石鏡驚散的魂魄,為什麼會來了這兒?
事實證明,我和竇大寶,以及新結識不久的湯易,都和這個被雪崩埋沒的小鎮有著淵源。
甚至於,在靈覺中,我還聽湯守祖和睡和尚,提到凌、杜、元,三個在我而言敏`感之極的姓氏。
那麼,大背頭驚魂千里來了四靈鎮,是否就說明,她也和這古鎮有牽扯呢?
我對竇大寶……對睡和尚說湯守祖騙了他,說湯二妮沒死,是怕他因為心死,在睡夢中真的死去。可大背頭為什麼會來這兒?她該不會真是竇大寶出家以前的未婚妻、被皇帝老兒搶走的那個湯娘娘吧?
竇大寶揉了揉眼睛,看到手上的血,嚇了一跳,“耶!我怎麼淌血了?靠,怎麼還是臭的?!”
靜海沒來由的嘆了口氣,“知道是臭的,那還不趕緊擦洗乾淨?”
“有道理。”竇大寶原地轉了個圈,“哎呀,這是哪兒啊?我們原先不是在廟裡嗎?”
我試探著問:“你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不知道怎麼來這兒的?”
竇大寶撓撓頭,“想不起來了,我……我喝多了,斷片兒了?”
我把那枚骨錢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瞪著眼泡問我:“這是啥玩意兒?”
我只覺得他的眼睛和先前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不光沒受損傷,而且似乎更清澈明亮了許多。
靜海朝著慶美子一努嘴,“先別說了,快帶他去把臉洗了,特別是腦門子,洗乾淨點兒!”
慶美子領著竇大寶透過洞道回了睡娘娘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