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樣的淨身院，其實在京東、京西、河北、河東、陝西、淮南、江南、荊湖南、荊湖北、兩浙、福建、西川、峽西、廣南東、廣南各地都有。

這是皇帝攤派給各區域的任務。

皇宮之中那麼多太監，要是沒有人上貢，請問都哪來的？

只不過，各地上貢的數量不太一樣。

有的地區多，有的地區少，但福建路是最多的。

究其原因，雖然詩人做詩主要是批鬥這福建路的官吏，但龔緯來了之後，發現造成這個現象的原因，並不單單只是因為官吏的狠毒。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人販子多。

官員就算想進貢更多的太監，升官發財，那也得有人吧？

其它地區的官員難道就不想？

沒有大量的人販子弄來小孩兒，就算想閹割也找不到人。

畢竟正常情況下，也就是那些欠了賭債的人，或者太窮活不下去，才會主動考慮把自家兒子賣到淨身院，還有就是年紀不大的少年人自己犯了罪，為了抵罪也可能會做太監。

太監正常的來源主要就是這三種。

很顯然，這三種人畢竟有限，如果想要弄來更多的太監，那就得用一些非常的手段。

跟人販子買就不錯，甚至不少人販子根本就是官吏們指使的。

又過一會兒，天色暗了下來。

淨身院似乎在準備開飯，這幫子學生也散了。

一個人影悄悄地摸到了龔緯這邊。

“李聰。”

龔緯從牆上一個利落的翻越，落在了這人影面前。

“龔大哥！”

這是一個大約十二、三歲的少年，無須，沒有喉結，一雙頗顯靈動的眼睛望著龔緯時滿是崇拜之色。

“今天你們學得什麼？”

“那個胡老太監，今天在教我們宮中嬪妃的等級是怎麼劃分的，像什麼貴妃、淑妃、德妃、賢妃、宸妃……”這個叫李聰的少年似乎記得很清楚。

“嗯，還有讓你辦的事情怎麼樣了？”龔緯又問道。

“這個，龔大哥……”

李聰露出一絲愁容，低聲道，“恐怕要讓你失望了，經過我這些天的試探，我這些同窗應該都不符合你說的入咱們教的條件。他們……已經安於現狀了。

甚至很多人都在幻想，進宮之後，怎麼伺候好皇上，當個得寵的宦官，享盡榮華。”

“這樣麼……好吧。”

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但聽到這個訊息龔緯還是有些失望。

豬被閹割後，就會變得溫順，人也會如此。

但人不同於豬的是人有情操，可以靠自己的情操來抵抗來自身體的腐蝕。

所以在歷史上，也有一些大名鼎鼎的人物，雖然同樣是閹身，但卻創出了豐功偉績，為後人所歌頌。

若非心懷偉大的情操，又怎得如此？

只是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的。

“接下來，你還是繼續潛伏，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你打探出，這座院子背後的主人是誰，當然，一切以安全為第一，打探不出來也不要緊。”

“龔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把事情辦妥當。”李聰立即拍著胸脯保證。

“委屈你了，等一切準備妥當之後，我就救你出來。”龔緯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委屈，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好幾年了，我不怕等得久，就怕看不到希望。”說著李聰就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他從小時候就被人販子拐走，最後被輾轉賣到這座淨身院進行了閹割。

本以為，終身都無法逃脫這座黑暗的牢籠，可龔緯的出現，卻讓他的心中浮現了曙光。

他打從心眼裡，崇拜他的這位龔大哥，不僅是因為他救了他，更因為，龔大哥講得那些道理和夢想，就像句句說到他心坎，讓他只要一想就忍不住潸然淚下。

龔緯嘆息一聲，為他輕輕拭去了臉角的淚水。

……

幽林小築。

清風吹動竹林，帶起陣陣自然的律動。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陽光下那一大片紫豔紫豔的光芒。

這間屋子，就是當初穆川學琴的地方。

可是物是人非。

很多事情也變得不一樣。

姬幽若收的五個學生，第一次，聚到了一起。

確實是第一次。

只是這氣氛，怎麼看怎麼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