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剛矇矇亮,許閒就醒了。 拿起枕頭邊殼蓋泛舊的手機一看,才六點鐘。 手機還是高考名落孫山,外出打工那兩年買的,上面聯絡人其實很少,寥寥十幾個以前上學時關係比較好的同學。 他忽然有些恍惚,彷彿又回到在縣城一中讀書的青蔥時光。 那時他還是個努力上進、老師讚賞的優秀學生啊。 一切不復返了啊。 甩甩頭,他習慣性地一骨碌爬了起來,睡了一夜的舊竹蓆上,還留有隱約一圈的汗跡。 昨晚全身發疼,新傷舊傷一起復發,疼得他出了不少汗。 還好的是,起床後他就感覺右腿沒有那麼疼了。 他低頭看向右腿,首先入眼的卻是一頂高高支起的帳篷,規模有點過於驚人。 人雖然活得窩囊,但本錢足以驕傲。 “我要,這鐵棒有何用……” 他面無表情地伸手撥開相當堅強的障礙,看向大腿內側。 腿上依然又青又腫,但沒昨晚那麼厲害了,皮下的骨頭也沒那種鑽心疼了。 伸腳踩在地上,嘗試在逼仄的屋子裡走了幾步。 他不由心中一安,鬆了口氣。 “還好,七嬸那惡婆子的一鋤頭把子沒有真的傷到骨頭,用紅花油多搓幾天,應該就能徹底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來到後院,往院子中央的手搖井裡灌了半勺水,然後快速搖了幾下,清涼的井水頓時汩汩而出。 後院不算大,也就五十個平方左右,在這不大不小的空間,許家父子靠牆搭了兩個竹木棚子,分別養了些雞鴨。 一大早,那大公雞已經昂著脖子,發出高亢的報曉鳴叫聲,兩個棚子的雞鴨都開始躁動叫喚起來。 牆左邊的另一頭是座廢舊的土房,不過規模比許家大多了,那是李錦林家的祖屋,他們家早就在縣城買了房,前幾年就搬到城裡住了,很少回村裡。 刷完牙,許閒掬起井水搓了一把臉,也沒有用毛巾擦乾,就算洗刷好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站在家裡唯一的照衣鏡子前,稍微打理一下頭髮。 鏡子裡,浮現一位一米七五的短髮年輕小夥,身材修長而結實,肌肉線條流暢而明顯,還有腰下的那頂大帳篷也漸漸偃旗息鼓了。 難得的是,常年在田地裡幹活的他,面板竟然還有些白皙,古銅色裡泛著白,面容也挺英俊。 唯一缺陷就是左邊臉頰上,有一塊邊緣模糊不規則的疤痕,大大地降低他了的顏值。 這塊疤,還是以前和同村兼同學的李傑龍打架後留下的。 那時十幾歲的許閒,也曾熱血衝動過,屢屢反抗莽龍村小霸王李傑龍,但越反抗,下一次欺凌就越發加倍。 臉上這塊傷疤,就是李傑龍有一次帶著好幾個跟班,把他按倒沙石地上,將他的臉貼著粗糙的沙子上,狠狠地摩擦出來的。 事後,其爺爺李黑子、其父親李貴仁就上門說了兩句不痛不癢的話,然後丟下幾百錢了事,讓許懷德帶許閒去赤腳醫生馬大炮那裡塗紫藥水。 而留下的傷疤與屈辱,卻要陪伴許閒今後一輩子了。 甚至,許閒身上的一半舊傷,都能歸結在小霸王李傑龍身上。 另外一半自然是拜其他村民所賜,就像七嬸那樣,美其名曰鄰里之間磕磕碰碰、打打鬧鬧,實屬正常。 一直以來,許懷德父子倆只能窩囊地接受現實。 莽龍村李姓最大,人最多,最莽最兇,而且李黑子一家勢力極大,許家只能吃啞巴虧。 這樣的啞巴虧,許家已經吃了二十多年了。 被莽龍村全村pua,這樣的“待遇”,僅此一家。 在許閒的記憶中,從他懂事起,許家在村裡就沒有地位,被各種打壓、刁難與看不起。 這些,似乎還跟他記憶中已經模糊的母親有關。 母親在他三歲時,在一個大雨傾盆的仲夏黑夜,哭著離家出走,從此再沒回來。 而父親許懷德也如同被抽掉了脊樑骨,跪在雨幕中,嚎了一宿,徹底一蹶不振。 現在的許家父子,更完全成了莽龍村的笑話,村婦閒漢口中的談資,蔑視的那種。 “許閒啊許閒,你活得越來越像一棵毫無意義的稗草了啊……”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許閒摸著臉上的傷疤,忽然又自卑自憐起來。 不由地,他神情又是一陣恍惚。 眼前,忽然浮現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他以為是幻覺。 但看看鏡子中,他的眼瞳卻明顯有著快速掠動的一個個字跡,就好像那些字元在眼膜裡自動播放一樣。 許閒略一分辨,這些字元怎麼這麼熟悉,好像是昨晚夢裡的東西。 “竟然是【萬毒真經】!這不是昨晚夢裡的東西嘛,怎麼真的跑出來了……” 他驚喜交加,心臟激動得劇烈跳動起來,年輕的身體卻有著麻木的靈魂,難得的他熱血沸騰起來。 在昨晚那場極為漫長的美夢裡,他渡過了極為豐富精彩的一生。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