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半輩子,白瑾瑜從來沒有那麼憤怒過。
他當時不但痛恨小曦,他還痛恨林若溪和九千歲,痛恨所有的人。彷彿一心求死,這些該死的人都不給他一個清靜之地。
所以,白瑾瑜逃了,從那個他躺了七天七夜,一心求死的山洞裡逃跑了。
為什麼要逃跑,他自己也說不清。
他只知,除了憤怒之外,他對小曦,又平添了幾分怨恨和厭惡。
結果,這一逃,就是好幾個月。
可此時此刻,站在懸崖之巔,面對地平線上升起的那輪紅日,白瑾瑜突然不怨、不恨,也不煩躁了。
他的內心前所未有的平靜。
某個時刻,白瑾瑜轉身,終於離開那塊峭壁,緩步走進花海,唇角甚至還帶著一抹超然的微笑。
白瑾瑜離開不到十分鐘,峭壁上出現一抹纖細苗條的身影。
她也像之前的白瑾瑜一樣,安安靜靜盯著頭頂的紅日,只是,墨玉般的瞳眸中,有細碎的星光。
孃親?您看到了嗎?
小曦乃是惡鬼投胎,便是閻羅王,小曦也能將他嚇跑。
小曦終於將小白從死亡線上拖回來了。
嫌棄也也好,厭惡也罷,好死總不如賴活著,小曦只要小白活著。
置之死地而後生,小白只要活著……就好!
彷彿感召到她頑強的火熱生命力,身後花海中揚起微風,陣陣花瓣雨襲來,緊緊纏繞包裹著小曦。讓此時此刻的小曦,像涅盤的火鳳凰,帶著重生後的凜然霸氣,和奮不顧身。
深吸一口氣,小曦轉身離開,腳步沉穩又決絕,脊背挺得筆直……
白瑾瑜已經在大雪山內行走了五天。
他此時有著堅定的目標。
聽說,翻過雪山,那是一片蓬萊仙境。
白瑾瑜不追求蓬萊仙境,但他想出去看看,走出大楚國的地界,去看看未知的,林若溪曾經說過的、五彩繽紛的精彩世界。
在他身後大約二十米處,是個纖細的身影。
白瑾瑜知道那是小曦,他沒理睬,也不在乎。
當日看完日出,他就大徹大悟了。
雖說信仰、責任和追求都沒了,但他此生只過了一半,他實在沒必要為了誰作死做活。
溪兒曾說過,哪怕全世界只剩下她一個,她也會努力活著,認真呼吸,快樂地擁抱太陽。不為別人,只為自己,只為不負蒼天許她來此一世的那份苦心。
如今,他白瑾瑜也是一樣的。
所以,身後跟的人,是溪兒也好,小曦也罷,不管是誰,都和他白瑾瑜再無瓜葛,他永遠也不會再轉身看上一眼……
小曦凍得小臉鐵青。
她畢竟是個女孩子,體力和精力都比不得白瑾瑜,跟到這裡,小曦有種山窮水盡的感覺。
因為大雪山上的氣溫太低,她豢養的小蜜蜂沒有辦法再追蹤。所以,小曦把小蜜蜂收回,自己咬牙跟著白瑾瑜,跟得很近,生怕把白瑾瑜跟丟了。
正因為要這般近距離跟蹤,這次小曦沒有來得及補給,她連一件冬日裡穿的棉袍都沒準備,更是沒有準備任何干糧,就這麼穿著單衣,腰間只佩戴著一柄匕首,急匆匆地進入大雪山。
嘴裡全是血腥,雪山上的低氣壓讓小曦頭痛欲裂,她眼前一陣陣發黑。
小曦已然記不清楚自己這五天來摔過多少跤,每一次摔倒,白瑾瑜的身影就距離她遠一點,她強撐著,盡最大努力不讓那抹和四周白茫茫的大雪融為一體的白色身影消失,便是爬,也硬撐著爬到現在。
好在白瑾瑜走得也不是太輕鬆,所以她咬牙猛追,每回都能險險地再度跟上。
就在小曦再也撐不住的時候,前面白瑾瑜的身影突然停下了。
小曦看見,白瑾瑜刨了個雪坑,整個人都鑽了進去。
小曦笑了。
她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這是白瑾瑜在心疼她,專門停下來等她喘口氣。
白瑾瑜停下挖雪窩子,只不過為了睡覺。
沒錯,又一天過去了。
在這片白茫茫的世界裡,小曦已經渾渾噩噩分不清白天還是晚上了,她這些天只能根據白瑾瑜的作息來掌握時間規律。
但凡白瑾瑜停下來挖雪窩子,那一定說明又一天過去了,白瑾瑜準備吃飯睡覺、養精蓄銳。
小曦有些慶幸,幸虧她無比熟悉白瑾瑜,知道白瑾瑜的作息規律,算準了白瑾瑜這會兒該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