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6章 救治，誰之過（2）

花偉傑覺得今日自己腦子有坑，才會將林若溪帶到那個院子裡去。明明知道那個院子鬧鬼，明明知道那院子不乾淨，他居然還鬼迷心竅，讓林若溪離開了他的視線，離開了他身邊。

他明明向李嬤嬤等人保證過，自己一定會護林若溪周全。而若不是因為他和楚佩的事情，林若溪又怎麼可能和他單獨散步交談？

所以，即便沒有人責怪他，花偉傑也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如今林若溪沒事，可若有事呢？若不是楚佩去而復返，若不是楚佩用命保住了林若溪的命，今日的後果，他花偉傑不承擔，又當由誰來承擔？

所以，他該死，沒什麼可抱怨的。

白瑾瑜方才那個鞠躬，明明白白在向他道歉，可是白瑾瑜有什麼錯？

作為高高在上的統治者，白瑾瑜其實比誰都要仁慈，倘若這件事擺在九千歲身上，只怕早就將他花偉傑千刀萬剮了。

但，身為男人，身為同樣愛而不得的男人，白瑾瑜的心，花偉傑懂。所以，白瑾瑜要殺他，他受了，白瑾瑜向他道歉，他也受了，理由很簡單，為自己的感情找個出口，哪怕寬容如白瑾瑜，也需要喘口氣。

讓花偉傑真正受不了的，是白瑾瑜不拉窗簾這個舉動。

救治中心的管理制度多麼嚴格，花偉傑豈會不知？為了防止院內感染，救治中心不管大小手術，從不允許醫務人員以外的人觀摩，而白瑾瑜卻沒有拉上窗簾，任由他看著他們實施搶救。這說明了什麼？

楚佩，他心愛的女人，沒救了呀！

白瑾瑜在讓他，送楚佩最後一程。

老天爺瘋了嗎？為什麼要這樣折磨他？他花偉傑上輩子究竟做了多少壞事，這一世，才要一次次遭遇這樣的折磨？

失去一條腿沒有關係，林若溪給他又安了一條。

失去臉也沒有關係，白瑾瑜又還了他一張。

可是，失去楚佩他要怎麼辦？誰，可以再給他一個妖精？

當白瑾瑜手中的電擊起搏器打在楚佩身上，楚佩在強電流的作用下，整個人都從手術檯上彈起來的時候，花偉傑一下子癱倒下去。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當初九千歲的痛，明白了白瑾瑜的痛，明白了葉楓的痛，明白了龍雲軒的痛，也明白了暗二的痛。

原來，這世上最大的苦，不是求而不得，而是，我明明愛著你，你也愛著我，我們彼此都能看見對方，但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彼此，邁入兩個不同的世界。

“啊……”獅吼般的聲音從花偉傑嘴裡發出，他用額頭貼住冰冷的地板，苦苦哀求。

老天，你拿走我另一條腿吧？你撕掉我的臉皮吧？

我可以放棄愛她，可以用我的生命和你做交換，只要，讓她活著……

白瑾瑜的心在一點點涼下去。

他有點不受控制地一下下電擊著楚佩的胸膛，一下、兩下、三下、五下，該死，真特麼該死，究竟要多少下楚佩的心臟才能重新跳動起來？究竟要多少下，心電圖才會恢復成抽象的曲線？

“啊……”終於忍不住，在花偉傑低吼出聲的同時，白瑾瑜也低吼出聲：“姑姑？你給我醒過來！你糾纏了瑾瑜這麼多年，讓瑾瑜討厭了你這麼多年，如今，你好不容易老樹開花，好不容易瑾瑜可以把你嫁出去了，你怎麼能走？你看不見外面的那個男人嗎？他曾經是四海八荒的戰神，他是鐵骨錚錚的大好男兒，現在，他在哭，像孩子一樣在哭，你……怎麼捨得讓他如此難過？”

“難過”兩個字從嘴裡說出來，白瑾瑜終於潸然淚下。

停下手裡的電擊起搏器，他仰起頭看了眼房梁。然後，平靜地開啟手術室的門，走出去。

不等花偉傑開口，他便嘶啞著聲音說：“進去看看她吧！我想，她一定非常想再看看你！”

最後一句說出來，白瑾瑜已然破音。

然後，看都不看花偉傑，他在廊凳上坐下，低下頭，用雙手輕輕捂住自己的臉。

花偉傑連滾帶爬地撲進手術室，巨大的悲拗讓他的眼睛出現了瞬間失明。他用手摸索著來到手術檯前，一伸手，抱住了手術臺上的女人。

親吻像暴風雨般落下來，鋪天蓋地印在楚佩的臉上和身上。淚水順著男人坑坑窪窪粗糙不平的臉頰滑落，一滴滴灑在楚佩的臉上和身上。

當親吻落在楚佩臍上的紅鑽時，花偉傑終於哽咽出聲：“起來？你對我笑一笑啊？你罵我，打我，再用面膜糊糊潑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