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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9章 顏愷得寸進尺

胡先生本名叫胡凌生,胡氏第四十七任嫡長子,將來要擔任族長。

他被眾星捧月的養大,術法大成,前途無量。

他娶了附近村子裡最漂亮的姑娘,夫妻倆感情和睦,結婚之後很快有了個兒子。

兒子出生,就是他命運的轉折點。

他的祖父、他的父親——曾經他無比敬仰的人,為了什麼狗屁家規,需要把他八字純陽的兒子製成祭品。

胡家上一個祭品是二十年前的,至今擺在祭壇上,胡凌生每次去祭祀都看到。

他從來沒想到,那也是活生生的孩子,也有血脈連心的親生父母。

他只是和其他族人一樣,把那祭品當一個虛脫的信仰,朝它祭拜,衝它祈禱,年復一年。

那個祭品的父母,從來沒人提起過。

胡凌生後來去打聽,才知道他們早就死了。

他那時候還不知道為什麼。

直到他的兒子,成了新的祭品。

那是擺在眼前的折磨,一天天、一時一刻,從不停歇的活剮。

他妻子瘋了,在某個夜晚趁著他不備,跑到了祭壇旁邊,剖開了自己的肚子,要把那已經成了人乾的孩子再塞回去。

她說:“你換個時辰出生吧。”

她死了之後,胡凌生有好幾個月的意識是模糊的。

根據族人和家人的態度,他知道他也瘋了很久。

長青道長將他偷了出來。

而後的幾年,他一直渾渾噩噩。胡家沒有找過他,因為開始打仗了。

炮火連天,胡家需要自保,不會再去尋找一個發瘋的嫡長子。

他好一陣、歹一陣。

明明還是冬天,可等他有了意識的時候,突然就到了夏天。他根據氣候,判斷自己到底瘋了多久。

他徹底清醒過來,算一算時間,已經是七八年後了。

道長將他送到了西醫院,他打針吃藥,後來到了香港,情緒逐漸穩定。

最近幾年,他一直沒有再犯病。

長青以為他徹底好了。

不成想,他說犯病又要犯病了。

“報復誰,報復什麼?”道長對胡凌生的激動不以為意,“你知道戰爭死了多少人?若是死在抗戰裡了,要跟誰去報復?活下來不容易,好好生活才是正經道理。”

“你不懂……”

“我怎麼不懂?當初我們道觀幾十口人,難道不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哪一個比你兒子的命輕?”道長表情一斂。

陳素商應該勸架的。

可她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她也經歷過親人橫死。她母親陳太太不算,畢竟病了那麼久,她早已有了心裡準備;而她二哥……

“不要作死。”道長髮完了脾氣,又好聲好氣對胡凌生說,“香港這邊的形勢有點複雜。我最近天天外出,摸透了不少,總之你不要輕易涉足其中,否則我又要花心思去撈你。”

胡凌生站起身。

他氣沖沖下山,也不叫道長派汽車送他,就這樣徒步衝了出去。

陳素商沒辦法,放下了碗筷,急急忙忙喊了司機備車。

她在半路上追上了胡凌生。

胡凌生腳步很快,頭髮略微凌亂。吹了寒風,他腦子裡那股邪火也散了七八成。

陳素商請他上車。

“胡先生,你跟我師父是至交,他非常看重你的。他沒什麼親人,你對他的意義,比朋友重要,更像是家人。

他雖然不說,我卻是看得出來。他害怕你出事,只是言語不當,你不要衝動,也不要和他生氣。”陳素商道。

胡凌生輕輕嘆氣。

“阿梨,我並非不知好歹。這麼多年了,我還是沒活明白,我不想再這樣渾渾噩噩了。”胡凌生道。

陳素商聽他這個意思,是下定了決心。

一個正常的成年人,他內心的想法,有時候言語只能表達萬一。

胡凌生想要去做這件事,他就有必做的原因。

陳素商不會強迫任何人,故而她點點頭:“我會勸勸師父。師父說危險,胡先生,若是真有危險……”

“我不怕!”胡凌生道,“哪怕真有危險,我就是那引雷的線。把危險炸出來,長青也就知道誰在暗處了。為了我自己,為了長青,這次我不能退縮。”

陳素商沉默點了點頭。

“那您千萬小心。”陳素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