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博山難得正色:“這可是督軍的婚宴,你傳出什麼不雅之事,只會更招人恨。”
華雲防聽了進去,停下了腳步。
石博山又道:“華團座請吧,我給你介紹介紹軍中其他的團座。”
幸而有石博山在面前攔住,華雲防才沒有失控。
只是,他一直心不在焉,眼睛不停追著葉姍,想要看看她的方向。
葉姍卻很忙,華雲防在整個宴席大廳裡,就見過她兩次,其餘時候她都在外頭待客。
他心中又酸又軟。
他很小的時候,家裡就被仇家打散了,他跑了出來,小小年紀被當成女孩子賣到了妓院。
後來,他學會了彈琴,又有柳棠棠的遮掩,“他們倆”成了一個頭牌歌伎,兩個人共同扮演一個人。
那樣的日子,其實並不愉快。
就好像泡在苦水裡,他只能和柳棠棠苦中作樂。
他們相互鼓勵,相互依靠。
一場兵災,就連這缸苦水也被打破了,他們去了北平。
柳棠棠找到了親人,她的親人要帶著她回家。
那親戚也是窮,一看就不願意養活他這張嘴,他沒辦法了。而柳棠棠對外面的世界恐懼極了,想要回到南靖去。
她走了,他又開始一個人。
乞討、偷竊、打架,什麼都幹過,從未有人善待他,直到他遇到了葉姍。
葉姍很有主見,什麼事情都能拿定主意。
她拿主意,他去執行,就好像她的槍,她指了哪裡,他就打哪裡。
他們漸漸有了兵,有了地盤,有了錢財,以及有了個家。
家人就是他和阿姍。
他總喜歡看著葉姍的眼睛,因為那裡麵包含著鎮定、從容,以及樂觀。
她什麼都見過,什麼都吃過。她說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誰,但她總是會刻意避開,她甚至要往南走,好像北方有什麼人在找她。
她其實知道的,只是假裝。
華雲防的見識有限,他怎麼也想不到,她會是葉督軍的女兒。
在西北,葉督軍類似於“皇帝”“總統”一樣的高高在上。
華雲防還以為,葉姍只是出身富足,卻不知是這等的顯赫。
那時候,他們一邊南下,華雲防一邊想方設法讓她過上好日子。
葉姍只提出了一個要求:“我就想在某個安靜的小鎮子上,建個大房子,裡面種花種樹,再生一兒一女。”
原本,這一切都會實現了,他也聽得出來,葉姍小院子的男主人就是他。
若不是去年臘月發生了那件事。
那件事,就把華雲防的希望全毀了,也把他的家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