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時節,哪怕是入了夜,處處都炙熱。
大地的餘溫,依舊烤人。
顧輕舟的鬢角,已經被汗水打溼了,頭髮被她順到了左邊。
她和司行霈坐在一家放了冰的冰淇淋店鋪裡,她用銀勺挖冰淇淋吃:“到了夏天,我就羨慕你們短頭髮的。”
“不是說了不剪嗎?”司行霈笑道,然後挖了一大勺,一口吞了。
顧輕舟道:“你慢點吃,一會兒胃難受。”
“我哪怕吃shi,胃也不難受。”司行霈無所謂道。
顧輕舟:“......”
她看著自己碗裡的芒果冰淇淋,頓時就吃不下去了。
且想一棍子打死司行霈。
“怎麼了?”司行霈恍若不覺,“不想吃就不吃。這種冰,誰知道是冰窖裡藏的,還是硝石制的。”
很久之前,大族就有盛夏建冰窖的習慣。
有種硝石,只要遇水就會降溫,最終成冰。
然而,硝石本身又有害。
司行霈是不主張盛夏吃冰的,總感覺一年四季都應該順應節氣,盛夏就多喝熱水,冬天可以嚐嚐冰塊。
不過,顧輕舟偶然也會像個饞嘴的小丫頭。
在自己妻子面前,司行霈所有的主見都會毫無底線的退讓,退到難以想象的底下去。
“我是被噁心到了。”顧輕舟無奈道。
司行霈不以為意:“你也不是頭一次被我噁心,難道還沒有習慣?”
顧輕舟:“......”
什麼樣的人才可以如此不要臉呢?顧輕舟此生能擺平此人,將他收為己有,想來她真是很有能耐的。
她放下了小碗,又喝了半杯酸梅湯,渾身才稍有涼意。
她身上涼爽了,人也精神了點。
“餓了,吃點東西吧?”司行霈又道,“面對有個飯店。”
顧輕舟道:“吃飯可以,飯桌上不許再胡說八道。”
司行霈道:“一切都聽太太的。”
他們吃了飯,時間就到了晚上九點半,空氣裡的炎熱終於偃旗息鼓,走在路上,能感受到一縷微淡的涼意。
副官的汽車,是從北平開過來的。他們先吃了飯,已經在門口等著。
顧輕舟和司行霈上了汽車。
“還去醫院嗎?”副官問。
“去碼頭。”顧輕舟道。
天津的碼頭不少,不過連夜出海去歐洲的,卻只有一處。
顧輕舟說了碼頭的地址。
副官驅車而出。
顧輕舟沒有說話,手裡一直摩挲著這塊玉佩。
她拿在手裡掂量了,發現就分量沒什麼異常。
“如果她在玉佩裡藏了東西,那開關在哪裡?如果她沒有藏,我直接打破了,是不是就等於把遺物毀了?”顧輕舟拿不定主意。
哪怕是最後一面,她也沒看出平野夫人對她是善意還是惡意。
“西藥如今還沒有能治療肺癆的。”司行霈對顧輕舟道,“看她的樣子,大概是沒機會了吧?”
“嗯。”顧輕舟道。
她這話聽上去有點冷酷。
不過,事實就是如此,對於絕症,神醫又不是神仙。
如果平野夫人配合,顧輕舟可以盡全力救她。
從目前的情況下,她是不願意的。
車子在海堤停下,顧輕舟和司行霈下了車,兩個人沿著海堤,往碼頭走去。
雖然是盛夏,海風卻依舊粘溼寒涼,司行霈和顧輕舟都是薄薄的衣裳,故而他折身回去,把顧輕舟放在車裡的披肩拿了過來。
距離碼頭還有五十米左右,顧輕舟停住了腳步。
旁邊有個石臺子,司行霈隨便抹了上面的泥沙,就讓顧輕舟坐在上面。
他站在旁邊,默默抽出一根菸點燃了。
黑暗中,煙火泯滅間,依稀能看到他的臉。
郵輪停靠在,不遠處的碼頭,熙熙攘攘。
趕這趟船的人,以及送行的人,深夜的碼頭弄得喧鬧如集市。
顧輕舟和司行霈一直看著。
直到四個人走進他們的視線。
兩個男人,拎著行李。行李沉重、繁多,似乎是搬家;一個年輕的女人,帶著口罩,攙扶著另一個戴口罩的女人。
那女人看不清楚面容,但她的腰無法直立,儼然是上了年紀的。
“她病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