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們都送了賀禮。
顧輕舟送了牌匾,是黃楊木底座燙金的字,寫著:“何氏百草堂”。
“藥鋪”,總顯得小而簡陋,“百草堂”就大氣多了。
為了配得上這大氣,在顧輕舟出錢的幫襯下,兩間藥鋪打通,形成一個偌大的藥堂。
高高的花梨木櫃臺,沉重氣派;櫃檯後面,是一整排的藥櫃,櫃子足有兩人高,一直延伸到屋頂。
藥櫃上,是琳琅滿目的小抽屜,抽屜上都撰刻著藥材的名字。
精神又機靈的夥計,櫃檯裡站兩個,櫃檯外站兩個。
何夢德換了套天青色綢面長褂,黑長褲,同色綢緞面布鞋,頭髮理得整齊,梳了個小分頭。
這一瞧,就有了藥老闆的架勢了!
“人靠衣裳馬靠鞍,你姑父這麼一收拾,也有些樣子,是不是?”慕三娘悄聲對顧輕舟道。
她看著她的丈夫,就好似看到了幼年時的父兄。
那時候的慕氏百草堂,比這個可氣派多了。
慕氏百草堂,成套的楠木櫃臺,地上的磚都是江南著名的水磨磚,跌在上面都不冷不疼。
那個時候的好日子,她沒享受幾年就煙消雲散了。
她二哥謀害太后,毀了全族,毀了慕氏龐大的家業,只是為了一個女人!
慕三娘想到這裡,眼角就有了水光。
“姑父一直都是一表人才啊!”顧輕舟還以為她是感動的,笑笑握住她的手,“藥鋪先開起來,以後生意會很好的。”
慕三娘點頭:“有你幫襯著,能不好嗎?”
何微也忙進忙出。
她穿了件緋紅色繡花的夾棉旗袍,外頭罩一件普通的皮草,足上是一雙鹿皮小靴,絢麗如盛綻的桃蕊。
“若是頭髮再燙燙,就是個時髦的模樣了。”顧輕舟評價何微。
何微忍不住笑了:“姐你又來取笑我!”
“她同學也勸她去燙頭髮,她不喜歡,她說你也是不燙頭髮的。”慕三娘笑道。
顧輕舟不燙頭髮,是因為理髮師會把頭髮給剪短。
她捨不得。
她的頭髮,是精心養護了多年的。每年到了年末,乳孃就要幫她剪掉髮梢分叉的部分。
一年年的,定期用藥材養著,才有如今的模樣:又密又滑又軟,像一段上等的綢子。
“我的頭髮沒有姐的好看!”何微也羨慕道。
顧輕舟微笑:“我回頭開個方子給你,你隔三差五也用藥汁敷上,慢慢調養。”
“好啊好啊!”何微很高興。
她一會兒進門,一會兒又出去,來來回回的,似乎再等什麼人。
早上開業,有街坊來取些免費的培元膏,給上二角錢,算是一樁生意,給藥鋪的開業圖個吉利。
一上午,倒也有不少的“生意”,很是紅火。
中午,何家對面的酒樓包了二樓的雅間,請了親戚朋友、街坊近鄰吃酒。
何微卻心不在焉的。
顧輕舟上樓坐席,正好看到對街不遠處新裝的公用電話亭。
何微第一次打電話,顧輕舟沒有多想;半個小時之後,何微又去了。打完,她一個人立在那裡,愣是站了四五分鐘。
日光稀薄,料峭春寒。
何微白皙嬌嫩的面容上,被風吹了一層紅潮。
她又打了個電話。
顧輕舟覺得有些不對勁,就下樓去了。
司慕看到了,沒言語。
“.......那算了。”何微聲音低而遲緩,似壓了什麼,千斤重,啟齒艱難。
“.......錢總得給你,我不要你的錢,你能來拿回去嗎?”何微似乎不甘心,又問了句,突然就哭了,“你為什麼不肯見我?”
電話裡的人,說了些什麼。
何微道:“我又沒圖什麼!你身邊那麼多女人,為什麼就獨獨多了我一個?做姨太太我也認了,你為什麼不要我?”
顧輕舟詫異。
電話那頭,似乎沉默了。
然後,又說了些什麼。
“.......我不用你敬重我,我就想你喜歡我!”何微哭道。
顧輕舟上前,接過了話筒。
何微震驚。
顧輕舟一把搶了過來,“喂”了一聲。
“姐,你.......你做什麼?”何微詫異道,慌忙去搶。
顧輕舟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