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果帶了一根長棍,走在田間,他像當時跟隨山子一樣,走在草長鶯飛的大地上。天空高遠,他心情舒暢。難得有這樣的好時光,拿著一根棍子就能這樣快樂。
許果坐在田野上,拿出口袋裡的甜杏仁,又取出那罐啤酒。啤酒開啟,放在半塊磚頭上。磚頭老舊,不知誰丟棄在這裡。不管誰放的,不管這磚頭的經歷,能放啤酒就好。那罐啤酒,放在磚塊上,啤酒口部,剛剛起了冷氣,單是那幾絲冷氣,就足夠清涼。
甜杏仁,脆而不硬,香而不膩。在嘴裡嚼,清香綿存。
許果是來打兔子的,他拿棍子打兔子。他以為自己能打棍子打到兔子,別人也以為他能拿棍子打到兔子,為什麼?因為他確實能拿棍子打到兔子。為什麼打兔子?因為要吃兔子的肉。
在田間,許果又體味到了人生的某種滄桑感。過去的同學,小學、初中、高中、大學,各自有各自的前程或者處境。在以前,許果沒這種感覺,今日下午,卻感觸很深,似乎他年齡稍大,似乎老了,過去的那些人,在他的記憶裡,有些遠去,有些陳舊。
相當長的時間,許果專注飲食,可能會因為吃到喝到什麼東西,快樂一整天,小孩子心態。
他逐漸意識到,飲食的那些快樂,在他心裡,有些淡。他想成立家庭,在此之前,要有好的戀愛。他隻身在鄉村,截止到昨天,他跟一個女孩兒談戀愛,談了八天,他們也擁抱過,也接吻過,一起吃過飯,是女孩兒給做的飯,一塊兒看電視,一塊兒喝過一次紅酒。
八天,在許果的感覺系統裡,這八天,他們是有感情的。肯定的,人跟人相處,總會產生感情,似乎人跟任何人都會產生感情,這差不多是一句廢話。人當然跟任何人都可能產生感情,但畢竟,人能與他人有一面之緣,是不容易的,世界上有大量的人,自己見不到。所能見到的人中,能擁抱,能一起看電視,也應當珍惜。
當然海面上、陸地上乃至太空中或者外星上,有奢華的愛情,有富貴的生活。可許多時候,華麗的存在,都很遠。
樸素、略顯粗糙、透著濃濃人情味的生活,地方的方言,地方的習俗,這些,恐怕只有當地的人,在某些時刻,會比較深地體會到。因為這一份體會,對待生活,多了許多珍惜。
許果是來用棍子打兔子的,可他沒有見到一隻兔子。在田地裡,許果望著天空,天上的白雲中,也沒有像兔子的。
林苔還沒有給許果回覆,淺雨村文化節要舉行一週呢,一週之內,每天都有。但林苔能不能來,還沒有給許果一個確切的回覆。
人和人關係的遠近,聯絡與不聯絡,有時真會營造一種滄桑感。不光是許果和林苔之間的關係,許果和其他許多人的關係也是,人與人的關係,可以營造滄桑感。遠遠近近,像大幅的畫,有滄桑感、距離感。
許果喝完那罐啤酒,一罐啤酒不至於醉,但他有醉的意思。田野裡不見兔子,許果十分想殺生,但無兔子可殺。
他站起來,在風裡走,迎面走來一個女孩兒,許果驚訝,不知是誰。走近些,更為驚訝,居然是林苔。
“我聽村裡人說,見你拿根棍子來打兔子,打到幾隻兔子?”林苔問許果打到幾隻兔子。
許果說:“一根棍子,沒有兔子。”
田野裡的風,吹在林苔臉上,林苔頭髮飄動,她長髮披肩,在風裡站著,看著手持棍子的許果。
許果望下天邊的白雲,說:“這樣,你在這兒站著,我去看看那邊有沒有洞,洞裡有沒有兔子。”
林苔則說:“我剛到村裡,你不回去請我坐坐?你打不到兔子,我就在這兒一直等著你嗎?”
許果聽林苔如此一說,想想也是。一個人總是無聊,許果有林苔這樣一個靈巧的朋友在身邊,不管將來能不能結婚,在一起的時間,總歸是高興的。許果的開心,不言自明。
往家去的路,都是土路,河裡的路,沒有像村子裡一樣,已經硬化。河裡的土路,有些比較窄,有些道路,雖寬,卻彎曲且陡,道路不是很好走。但這土溝溝,生長許多植物,有蒼翠的地方,有野花叢生的區域,放眼一望,絕對是大好河山。
林苔還沒有吃晚飯,許果也沒有,午後的天,一直是淡淡的灰,遠處的薰衣草,一直是淡淡的紫。許果問林苔想吃什麼。林苔只說了句不知道。
他們走上一條土坡,土坡有些彎,只是有些彎,不至於很曲折。他們不急,路要慢慢走,因為路旁的那些植物長的不錯,路上的風景好,慢慢行走,不辜負路上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