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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生死無尤

賭局還在繼續。 河房賭坊之中,光線越發暗了下去,帶著血腥味的陰冷空氣,連呼吸都能凝結。 但對於對賭正酣的三人來說,卻沒有一人察覺到寒冷。 在霧中那東西的操控下,三人就好像是精明的賬房,計算著怎麼樣合理運用自己手上的籌碼,保全自己贏下賭局。 在袁孟之這樣心肝上秤沒個二兩重的人手裡,父母、兄弟、侍女…… 再細化一些,這些人的肢體、心肝脾肺、眼睛、大腦,面板、骨骼乃至於生殖器,都是籌碼! “我,我押我幼弟的雙腿。”袁孟之雙目赤紅,嘴裡唸叨著,“只要,只要我贏了,下半輩子我養著他。” 此時的袁孟之,和剛才的莊家一樣,左腿缺失,只有一層透明的薄膜覆蓋在傷處。 之前那一局,他輸了。 那種骨骼皮肉被生生擰斷奪走的痛感,他不想再經歷一次。 於是在接連將身邊丫鬟小廝兌換成零碎輸掉之後,他將視線集中向了自己的幼弟。 他舔著慘白乾裂的嘴唇,緊緊的盯著眼前的賭桌:“這次,我……押小,以我幼弟的腿,押小。” 王求的狀態相比起袁孟之要稍好一些,並沒有肢體不全,畢竟他好色,身邊還有十八房的妾室。 三人中,狀況最差的,卻是莊家那個中年人。 他沒有小妾,沒有丫鬟僕從。 他也不願意用父母妻兒押注。 所以現在還坐在椅子上的,與其說是一個人,不如說是一坨肉。 他陸續輸掉了雙腿、左手、舌頭、右眼和口鼻耳朵,只留下一隻搖骰盅的右手。 現在的莊家已經在也說不出話,整張臉像是一個揉成一團的肉丸子。 那皺巴巴的臉上,只有一隻獨眼,放出陰狠的視線。 唯一支撐他活下去的理由,就是仇恨。qqxsnew 他想要多贏兩把,讓眼前的兩人輸得更多,輸得家破人亡。 又是一陣骰子碰撞在骰盅的清脆聲音後,骰盅叩在了賭桌上。 三人都呼吸沉重起來,赤紅的雙目,緊緊的盯著反扣在賭桌上的骰盅。 “大、大、大。”袁孟之扶著桌子,聲嘶力竭的喊道。 而王求,卻是緊緊的攥著桌面:“小,小,小。” 最終,骰盅揭開。 三點、三點、三點,豹子,莊家通吃。 袁孟之猛的發出一聲慘嚎。 王求卻是按住了桌面,身體猛的前傾:“你出千!” 坐在賭桌後的莊家,面上揉成一團,好似一粒紅燒丸子。 他的舌頭和嘴唇牙齒都被奪走,口腔裡空蕩蕩的只剩一個黑漆漆的洞。 但他還是準確的透過臉上殘存的一隻獨眼,將情緒精準傳達了過去:買定離手,輸贏無尤。 賭坊外 一隊隊穿著靖寧衛魚服的校尉、力士,正推著木質的推車繞著賭坊走。 推車上,堆放著裝滿香灰的麻布袋,推車每行一步,便留下一截香灰線。 一個趙鯉的小紙人站在盧照的肩頭,小紙手抬高拽著盧照的耳垂保持平衡。 “盧爺,叫弟兄們組在錦山時的鎮山符,困住裡面的東西。” 小紙人的臉上滿是黑紅符文,發出趙鯉的聲音,指揮著。 趙鯉本體,還留在富樂院中,只派遣了小紙人過來排程。 “放心吧!” 盧照嘴上說著,卻還是有點心裡沒底,這還是他第一次組織大型的詭事任務。 和從前跟人打交道的任務不同,這些詭事,難免更讓人緊張些。 不過他並不露怯,迅速的協調著緹騎,以收押嫌犯的名義,將外圍封鎖。 內部則是迅速安排從衛中挑選的好手,組成鎮山符。 隨著裡面賭局的進行,賭坊那一小圈,變得黑暗陰沉,好似整個賭坊都被籠罩在了一層黑色的煙霧中。 只能影影綽綽看見一個建築的輪廓。 黑霧向外擴散,卻被一道壓著銅錢的香灰和硃砂阻攔。 沿邊,飲過雄雞血,盤坐在地的漢子,布帶矇眼,借陽,組成了鎮壓邪祟的人符。 在香灰圈的四個角,各有一方一尺高的狴犴小像。 那散發的黑霧,稍一靠近,便被小像上散發的微光碟機散,咫尺靠近不得。 “阿鯉,裡面那東西,究竟是什麼玩意?” 等到陣勢佈下,盧照才問站在自己肩頭的小紙人:“那東西和我們之前見過的似乎不太一樣。” 說強,氣勢遠不如之前的嫁衣新娘。 說弱,賭坊裡發生的事情,卻又叫人毛骨悚然。 那賭坊老闆輸掉的小妾,光天化日,一點一點的被無形的手抹掉,最後連屍體也沒有剩下。 聽了盧照的問話,小紙人眨巴了一下面上的豆子眼,道:“這是神。” 盧照連帶著旁邊的李慶都腳下一頓:“什麼玩意?” 神? 盧照忍不住抬手掏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 “說是神,其實不過是他們自己為自己面上貼金,自稱的猖神而已,連淫祀的小神都不算。”小紙人道,“實則生前就是賭徒,死不悔改。” “這類東西,時常遊蕩在賭坊,哄騙想要發財的賭徒定下契約。” 小紙人雙手抱胸道:“他們力量的強弱,主要針對契約者,用惡形惡相威嚇,從出於畏懼點頭與它賭的一瞬間,便落入了它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