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時,大殷氏到了,掀開馬車簾子。 “娘!”甄青殷扶她下來,看著大殷氏隱含擔憂的笑臉,鼻子突然發酸。 從六年前開始,從未踏出過甄家大門一步的大殷氏,一聽說她病了,立即拋棄所有原則,趕來行宮見她。 倘若春狩期間,她死於歹徒的亂刀之下,或者死於系統的抹殺之中,大殷氏該是何等的絕望?她不敢想那樣的後果。 這一回她沒有向衛極表達堅持回京的意願,便是存了試探的心。 結果,如她所願。 母親是愛她的,打破原則地愛她,她沒有放棄自己是對的。 甄青殷腦子裡一片混混沌沌,彷彿前世沒有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在這一刻抓住了。 空蕩蕩、輕飄飄浮萍似的心填得滿滿的,踏踏實實落了地。 大殷氏細瞧瞧甄青殷,抬手撫上她的額頭試探溫度,左看右看,見她平安無恙,一路上七上八下的心才算安穩。 “青殷,你受苦了。” “娘,我沒事呢,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嗎?”甄青殷平復了起伏的情緒,露出明媚的笑臉。 太子這時上前一步,笑道:“日頭正烈,甄夫人一路風塵僕僕,青殷,該請夫人快些進去歇歇腳。” 大殷氏早注意到了他,少年一身繡金線龍紋的紅衣,唇紅齒白,丰神如玉,器宇不凡。 想來這便是賢仁之名傳遍天下的太子殿下。 大殷氏心底一怵,便要跪地行禮:“臣妾拜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萬福金安!” “夫人多禮,快快請起。今日是夫人的生辰,夫人又是長輩,本該是孤這個晚輩給夫人賀壽行禮的,但孤身子不便,還請夫人勿怪。”太子嚇一跳,趕緊朝馮有喜使個眼色。 馮有喜一把扶起大殷氏,笑嘻嘻道:“夫人快請進,殿下向來不注重這些虛禮,何況夫人還是自家人。” 大殷氏比昨晚還糊塗。 她一夜沒睡好,只覺得自個兒腦子裡裝了一團漿糊。 尊貴的太子殿下還要給她賀壽行禮? 她跟太子何時是“自家人”了? 且,這行宮裡,除了那些宮女太監,怎地貌似就只有青殷和太子兩個主子呢?其他人呢? 大殷氏性子內向,滿腹的疑雲不敢問一句,只把女兒的手攥得更緊。 甄青殷抽空和杜若對上視線。 杜若忙朝她點點頭,姑娘的吩咐她都順利完成了。 一行人來到甄青殷的寢殿。 太子略坐了片刻,寒暄幾句,送上生辰賀禮,便識趣地告辭,把空間留給甄青殷母女。 總得給未來丈母孃個機會,讓她知道,他是她未來女婿不是?不然在甄青殷面前,老誠惶誠恐地看他,嚇得都快發抖了,隨時準備跪地山呼千歲千千歲的表情,他也快嚇得發抖了。 真讓大殷氏跪下去,他怕是要像暴躁小番茄的話本寫的那樣,來個蛋疼的追妻火葬場。 太子離開後,大殷氏的侷促少了許多,環視一圈富麗堂皇的宮殿,眉尖蹙著,問:“青殷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何在行宮與太子一道養傷養病?他們說太子遇到刺殺,你與太子一起逃難。” 大殷氏眸光輕晃,眼裡寫滿驚恐不安。 甄青殷笑容暖暖的:“娘,都過去了,我一點事沒有,遇到刺殺時,太子勇猛,一直護著我,沒讓我受一點傷,反倒他自個兒受傷不輕,如今正在養傷。我到行宮來,一是之前受了風寒,來養病,二是方便照顧太子。” “照顧太子?”大殷氏更是疑惑,腦子裡陡然冒出個念頭,但不敢朝那方面去深想。 甄青殷眼睫一顫,輕輕垂下,手指纏繞胸前垂落的小辮,故作忸怩地羞澀道:“我為太子殿下拔刀,殿下許諾要娶我為太子妃。” 大殷氏霎時有種被天上掉的餡餅砸到的眩暈感,抖著手抓住甄青殷的手:“青殷,你沒騙娘?你要當太子妃了?” “這種話我豈敢亂說?不過,娘也別高興得太早,皇上和皇后皇貴妃娘娘還不知道呢,不知他們會否應允。” “那……”萬一不答應呢?女兒與太子孤男寡女的住在這行宮裡,名譽已有損,豈不是隻能為妾?大殷氏把後面的話吞了回去,怕自己烏鴉嘴說出來靈驗了。 她一生為妾所苦,從未想過女兒給人做妾,哪怕太子也不行。 但遇到皇家,不是她說不行,女兒就可以不嫁的。 甄青殷一眼看穿她的想法,莞爾道:“娘別擔心,我自有主意。” 母女倆正說著話,外面傳來爽朗的笑聲:“哎喲,我瞧瞧,這是誰來了?” 是殷如珠的聲音。 大殷氏臉一紅,侷促得手腳不知朝哪裡放。 過去殷如珠多次勸她出門,她不肯,縮在錦繡居一步不出。 這回跑出京城來,不知姐姐要怎麼羞臊她。 殷如珠人未到,聲先至,呼啦一陣風,先跑進來的是宋緗。 宋緗驚喜喚道:“小姨!真的是你耶!” 接著才是殷如珠。 大殷氏紅著臉起身行禮:“姐姐。” “哼,還真是你,我當自己眼花呢。”殷如珠見妹妹窘得快找地縫鑽了,這才忍住一肚子的數落埋怨,拉她坐下,笑道,“今兒是你生辰,太子殿下身子不便,因此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