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日先生們追到行宮來,在行宮住下,日日給太子講課,傳授科舉知識,傳授帝王之術,太子怕傳出風言風語,先生們看輕她,不敢再動手動腳,二人只是一日三餐一道用膳,言行規規矩矩。 雖然太子句句屬實,但甄青殷發誓,事實絕沒有他話裡的弦外之音。 她不是思念他,而是純屬好奇太子上學是個什麼情狀,就踮腳瞧了那麼幾眼。 但想想面前這人是她的男朋友,女人喜歡甜言蜜語,男人亦是,於是口是心非道:“是,我想殿下了。” 說完,她垂下頭吃菜,佯裝害羞。 輕飄飄的幾個字,卻像火星子一樣燎著了太子的心,太子眸色幽深,盯著她張合的唇瓣看了須臾,才緩緩嚥下鹿糜炙羹,未語先笑,道:“青殷,你很有趣。” 皮囊有趣。 靈魂更有趣。 她和別的小娘子不一樣。 熱烈,直白,真誠到令他心虛。 甄青殷低眸淺笑,復而抬眼認真地說:“殿下也很有趣。” 他是規則制定者,一向循規蹈矩,但接收到她的回應後,他毫不猶豫為她打破原則,陪著她一起瘋,做起規則破壞者。 他也沒有因為她有所回應,與他認真談戀愛,而認為她不守閨訓,不守貞潔。 相處下來,他並非那種用渣男要求自己,用貞潔烈婦要求未來妻子的大男子主義者。 這是甄青殷能將戀愛關係持續下去的先決條件。 兩人默契地達成了繼續談戀愛的共識,太子怕她無聊,厭了行宮的日子,提議道:“待那手冊抄完了,你可還有想做的,或者想學的?孤提早安排。” 甄青殷想了想,她這輩子活得沉悶。 從三歲起開始啟蒙,和甄圓圓一起進學,把閨閣女子該學的都學了,結業水平有高低而已。 甄圓圓與衛頤志趣相投,最擅長音律。 甄青殷所有科目都只學了個皮毛,當然她也有自己擅長的,比如術數,只是女先生們不擅長術數,沒有在這方面深教,沒有挖掘出她的“潛力”罷了。 閨學畢業後,她便到了議親的年紀,為逃避盲婚啞嫁,一頭扎進佛經中。 她慢慢嚥下嘴裡的食物,看看自己,再看看太子。 她已經畢業了。 太子還沒畢業,十九歲了,參政議政了,仍要苦逼地上學。 甄青殷暗暗地幸災樂禍,搖頭苦惱地說:“我能學的,已經學了,沒什麼想學的。” 沒有浪漫的藝術細胞,她欣賞不來陽春白雪的高雅詩詞,只配看下里巴人的庸俗話本。 女先生們教她的課本知識,多是風花雪月的詩詞歌賦,以及教導女子三從四德的《閨訓》《烈女傳》《孝經》等等。 學那些,她還不如多看看董素素寫的話本洗眼睛。 女紅之類的,她對繡花那種精細活真沒興趣。 倒是可以把書法撿起來練一練,她剛想到這兒,正要開口,太子已脫口而出:“既然如此,先生們教一個也是教,教兩個也是教,你便與孤一起上課吧。” 甄青殷仔細看他,眼中的驚奇掩飾不住。 她試探問:“先生們教殿下治國之策,我一介弱質女流,怎好旁聽?” 這在大臣們那裡,絕對是個超級勁爆、彈劾奏摺能把御書房塞滿兩間的話題。 太子眼裡笑意更濃,一時口快,倒也沒後悔,腦子想象與甄青殷一起上課的畫面,胸中橫生了些書上青梅竹馬的意趣。 “你將來是要做孤的太子妃的,未來的一國之母,要教養孤的嫡長子,怎能做個不知世事的目光短淺的小婦人?父皇的江山,將來孤會與你共賞,也要與你共同治理。皇家的家事,便是國事天下事,通曉世事,你才能做好孤的賢內助。 青殷,從你無償把水泥方子送給孤,孤便知,你與旁的小娘子不一樣,你與天下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樣。” 不止水泥,還有那些農作物種子。 太子漆黑的眼眸中有種傲然。 對自身能力的自信與驕傲,對未來妻子能力、眼界的肯定和與有榮焉。 那日甄青殷留下番茄種子,他便篤定,這輩子他的太子妃只會是甄青殷。 雖然他話裡有不中聽的部分,但甄青殷依然為他的言論大為震動。 衛極真的很看重她。 在他眼裡,他們的地位大概依舊不平等,她未來的榮華富貴與地位繫於他一身,但是,他願意與她共享他的權力。 她有種錯覺,似乎他把她看成了他的一部分。 這種感覺十分微妙,只能從他的眼神和字裡行間體會一二。 甄青殷不明白這種微妙從何而來,只能感慨衛極不愧是合格的儲君,自信、強大、霸道、胸襟廣闊,所以不在乎他未來的妻子有超出普通閨閣女兒的學識和眼界。 她斂起紛亂的思緒,試圖打破胸腔裡油然而生的肅正氣氛,戲謔道:“殿下似乎格外執著繁衍子息、生兒育女。” 從遇襲那天開始,她就發現,太子對繁衍有種特別的執著,雖還未成親,初初學會牽手、擁抱、親吻,甚至不懂孩子是怎麼來的,但在他的未來藍圖裡,永遠有他兒女的身影。 太子嗆了一下,捂帕子咳嗽三聲:“這些不重要,那些大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