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大師簡直喪心病狂,衣衣一度想揪著他的領子問他,你是不是仗著我帶來三不要錢的白工,把後廚所有雜活全部攬了下來?
這個質問是有依據的,首先因著統一為接下來的宴會準備,三位大師工作的地方並沒有像長味居那樣分得開開的,彼此之間還有大門上鎖。
他們都在一間廚房裡,彼此配合還算默契,身邊各自帶著自己熟悉的小工。
但最外層,最基礎、最繁重卻也是最簡單、最不需要腦子與熟練度的工作,比如洗菜,比如剁肉等等,統共只見到四人,一個熟練工衣衣外加三個在家裡油瓶倒了都不會扶的嬌嬌小姐與少爺。
衣衣估算過,要他們處理的東西絕對是十個成熟工的量或許還不止。
這不是為難人,是在做什麼?
說一句喪心病狂都覺得輕了。
這種工作強度下,宮茹毫無例外地倒下了,哪怕她後來不再跟個強迫症一樣把紫花菜洗來洗去、洗得白皙透亮,哪怕在宮大師無所顧忌地痛罵聲中,完成了一個由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女到手腳伶俐小工的轉變,所有動作都無一不精簡,具體表現在耗時最短、動作最輕省、毀壞率一路直線下降。
倆小妾也倒下了,他們中途有無數次想退出,仍然看到尊貴的小少爺都在努力幹活,哪怕臉色寡白,哪怕呼吸粗重,像是跑了超過極限的馬拉松一樣。
最終宮柏也倒下了,他雖然人小力微,但做的事卻比三小妾要多。
只有衣衣仍然在堅持著,拿著刀具的手很穩。
奇怪的是,按理說他們要麼羞愧地掩面離開,要麼被宮大師以不幹活就滾的理由趕走,然而不知是他們臉皮太厚,還是宮大師難得的良心發作。
三小妾加上一個宮柏仍然留在這裡,坐在小板凳上,安靜地看著忙得團團轉的衣衣,無論此前有多少仇恨,心中多少是有點佩服的。
只有真正動手,才能知道堅持到現在是多麼不容易。
當然了,他們這種行為挺招人恨的。就像每年軍訓一樣,新生們汗流浹背地在太陽底下站軍姿,祈禱著教官說結束的那一刻,老生們卻隨心所欲地穿著漂亮的裙子,撐著太陽傘,說說笑笑地對著他們指指點點。
這種境況,叫做遍地開嘲諷,拉滿仇恨值。
就一個想法,來人,賜一丈紅,亦或者給朕拖出去斬了。
不過,慶幸的是,衣衣此時連個抬頭亦或者在心中吐槽不公的時間都沒有,也就沒有看到。
俗話說,不患寡而患不均,比較這玩意真的很容易讓人心態不穩。
隨著時間流逝,天色暗淡下來,院中早早亮起燈火,四人中除了宮柏這小胳膊小腿,恢復力都不差,臉上的疲態經過一個小時的休息,已然好轉,然而三人誰都沒動,能從苦海中解脫出來誰還願意去受那罪?
不僅沒動,他們心中對於衣衣的佩服慢慢開始變味。
似乎已然遺忘此前的艱難,轉而開始嘲笑她傻,嘲笑她打腫臉充胖子——明明已經不行卻還在死命硬撐,嘲笑她像那些底層人一樣,蠢笨如牛,別人說的居然還真去做,且是一點都不偷懶地做。
儘管只要細心一點,就可以發現他們掩蓋在嘲笑、不屑之下的嫉妒。
對,是嫉妒,嫉妒衣衣驚人的體力、耐力與恢復力。
哪怕這件事在他們看來,做得又快又好並不覺得有多光榮,但當發現有一個自己原本瞧不起的人,於某事上方方面面都強過自己,心裡便自然而然的不舒服。
若是衣衣知道他們這麼想,肯定會劈頭甩過去一句吃多了閒的,然後進入內廚告訴宮大師,三小妾已經休息好了,屬於他們的任務也可以發過去了。
有時間想東想西可不是沒累著,閒的?
三小妾不幫忙,但宮柏卻不是那等能心安理得坐視未婚妻受苦的人,休息夠了的他從椅子上起身,眼睛開始蒐羅自己能解決且不會給衣衣幫倒忙的任務。
同時目光有意無意間望向門口——剛剛,衣衣在那裡不見,據說是去幫忙卸貨。
然後驚呆了。
三小妾也不曾多讓,先是驚呆,意識到什麼後,卻是齊齊倒吸口氣。
院門口,衣衣雙手高舉著一頭長約七八米的巨獸,一步步走過來,巨獸光溜溜的,應該是處理後冰凍過的樣子,其上冒著森森的寒氣。
在巨獸周圍凝結出一層水霧,寒意像是透過雙手與之接觸的地方傳達到她的身體,衣衣面色發白,嘴唇烏紫,整個人控制不住地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