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生的臉已經黑得不能看了,他終於肯正視這個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小武徒,僅僅作為象徵物卻幾乎壞了大事的存在。
她必須死!
這股毫不掩飾的殺意被衣衣輕易捕捉到,她的回應是:揚起眉頭,斜眼看過去。
嗯,雖然面癱,但有些細微的表情還是可以做的。
而且,她還生怕鐵生看不懂,用目光加了一把火,明明白白地告訴對方:沒錯,我就是在挑釁你!
北大陸因著每年特殊的獸潮,尚武成風,強者為尊的觀念早已深入人心。弱者別說挑釁強者,就是連不恭敬的舉止都不敢有,否則被打死也是活該。
鐵生早年雖吃了些苦,但後來被鐵狼收養,所見之人礙於他的身份,不說心裡如何看待,至少面上是非常尊重的。
近年來他自己到了四階,立下僅次於鐵狼的威望,對強者為尊的觀念領悟就更深了。
如今,先是被一個低階武士唬住、矇騙,後又被衣衣這個連武士都不是的小娃娃連番唾罵侮辱,想拍死卻不能,他滿身怒火高漲到極致反而笑了,這一笑尤為滲入,出口的聲音也陰沉沉的仿若惡鬼:
“你以為往身上套個烏龜殼就安全了?”
他忽然收回手掌,銅鈴大的眼睛染上一抹血色,整個人的氣息變得極度狂暴,宛如一頭髮怒的公牛。
衣衣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鐵生,不由得瞪大眼睛。
許是以往每次見他的時候,優姬也在。這個大塊頭雖然面向兇惡,但從未表現出自身嗜血的一面,甚至說得上溫柔。以至於根本沒想過,能坐上紅葉級傭兵團特別是以兇殘聞名的鐵狼團的副團長,光有修為是不夠的。
她終於意識到自己拉仇恨可能拉得有些過了。
今天發生的事實在太多,先是生命進入倒計時的恐懼再來洞察陰謀的害怕與興奮,接著一驚又一喜。
所驚者,自是因為沒料到鐵生竟然不管不顧對自己痛下殺手,真切嚐到死亡的滋味。
所喜者,則是因為突然出現一個透明薄膜不但保住自己的性命,更意味著接下來的行程將無所畏懼。
大驚大喜,種種極端情緒交織之下,她腦中不自覺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反正自己有透明薄膜保護,他們奈何不了,何不把仇恨全拉到自己頭上,讓他們忽略掉同在其中的十四個小孩呢?
並不是突然聖母病發作,僅僅只是因為在保障自己安全的情況下,作為一個三觀還算正常的成年人,如果能救下十四個生命為什麼不救呢?
所以,在這種心理的驅使下,她不遺餘力地拉了仇恨。
現在想來,似乎有點過了,也早了。
本就燃得旺盛的火焰中突然被澆入一瓢熱油……
衣衣嘴角抽了抽,不敢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要知道兔子被逼急了也能咬人,誰知道這個四階武士能使出怎樣的手段?
薄膜啊,薄膜,你可給我頂住!
她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鐵生以一種極為怪異的姿勢舒展了一遍身體,周身躁動的氣息忽然安靜下來,深沉彷彿暴風雨前的平靜,然後伸出右拳,狠狠地砸在了薄膜上。
這一拳力達千鈞,其中霸道無比的氣息哪怕身在薄膜保護下的衣衣也可以感覺到,眼前彷彿出現了一幅畫面:一頭遠比之前廝殺的老虎還要巨大的公牛赤紅著眼奔騰而來,喊聲震天,彷彿濤濤洪水,要將自己淹沒。
恐怖的壓力化作無形之手,死死扼住喉嚨,隨著公牛越發接近,那股壓力也在加大。
她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了,身體也像是被禁錮住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隻仿若擎天之柱的巨蹄對著自己踏下,視線所及一片黑暗——
“呼呼呼”衣衣大口吐氣再吸氣,從幻象中脫離出來,雖然生理上沒受到傷害,但仍是無法控制地深呼吸,宛如真正經歷了一場溺水。
後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溼透,她撥開垂下來的頭髮,看向鐵生的眼睛裡帶上了深深的忌憚之色。
這就是四階武士的實力嗎?
萬幸的是,如此厲害的一拳也被薄膜擋了下來,但僅僅是這恐怖的幻象,也讓人心驚。
比起還沒完全恢復的衣衣,鐵生心裡的驚訝更濃,他不奇怪薄膜可能會擋住莽牛拳,卻沒想到眼前不過是小武徒的八歲娃娃竟然這麼快就從幻象中脫離出來。
要知道,這可是靈訣獨有的幻象衝擊,是直接針對靈魂靈識的。
像大鬍子等修出靈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