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慎三知道,武宣通知了國際刑警,以武宣身份的特殊性,即便葛鵬畏罪潛逃,也必然無可遁形,如同喪家之犬一般在國外東躲西藏一陣,終究要被捉拿歸案,他糾結這件事毫無用處。
收起對葛鵬的刻骨痛恨,湧心頭的是鋪天蓋地的悲哀,趙慎三對武宣說道:“能不能讓我單獨跟她待一會兒?”
武宣一怔,隨即嘆口氣,拍拍趙慎三的肩膀,招呼法醫一起退出去。
他走到門口的時候,趙慎三忽然叫住他:“武大哥,我希望沒有任何因素打擾我,包括,監控裝置。”
武宣一臉無奈,糾結了一下,終於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怪怪的東西,像是出差在火車用的牙具套盒一樣,開啟,從裡面拿出一根鋼筆樣的東西,按了一下,“鋼筆”亮起了一個刺眼的紅燈,還伴隨著“嘶嘶”的報警聲。
武宣看了看法醫,法醫先出去了,過了一會兒,鋼筆頭紅燈跟報警聲統統消失了,很顯然,這是個監視訊號探測器,法醫出去,是把監視裝置統統關閉了。
隨手把那個探測器放在桌子,武宣這才走了。
鐵門緩緩關閉,因為是停屍間,溫度非常低。
趙慎三彷彿沒有感覺到刺骨的寒冷,他緩緩走近驗屍床,這是個水晶棺摸樣的“床”,底部噴射著零下的冷氣,沒有蓋蓋子。
黎姿如同被一層薄霜包裹,靜靜地躺在裡面,臉的血跡已經擦拭乾淨,沒了光芒的雙眼依舊睜著,沒了舌頭的嘴卻依舊長著,這是心願未了的執念,連法醫都無法強行合攏。
趙慎三是個半唯心半唯物主義的人,但單獨面對黎姿渾身佈滿傷痕,沒了舌頭的屍體,他卻沒有絲毫懼怕,有的,只是刻骨銘心的傷痛。
顫抖著伸出手,撫摸在黎姿的臉,他眼前浮現起初相見時,這女人把他騙到花都,故意真空穿著裙子,趴在他懷裡,狐狸一般狡黠的問道:“哥哥你要不要試試我?”
那時候的小姿是靈動嫵媚的,雖然輕浮放蕩,但絕對不會引起他的討厭,他了這姑娘下的藥,把她收拾的苦苦求饒。
想起這一幕,兩行豆大的淚滴一滴滴落在黎姿的臉龐,卻如同砸在玉石桌面一樣,濺起一蓬蓬碎霧。
躺在這裡面的小姿,終究不是當初的小姿了。
當初她有多柔軟,現在她有多僵硬。
當初她有多溫熱,現在她有多冰冷。
當初她有多媚惑,現在她有多慘烈。
正是若玫瑰綻放的妙齡少.婦年齡啊!
卻被葛鵬剝奪了妖嬈的權利,用慘絕人寰的凌虐,把她從花花世界封閉到這冰冷的水晶棺裡。
“小姿,你不是想看看兒子嗎?今天,我把兒子的影片帶過來了,你好好看看吧。”
趙慎三流著淚呢喃著,掏出手機,調出一個影片來,開啟,對著黎姿的臉,對著她空洞的雙眸,按下了播放鍵。
畫面裡,一個粉嫩粉嫩的娃娃正在滿屋子蹣跚學步,奶聲奶氣的叫:“媽媽媽媽,爸爸爸爸……龍龍,糖糖。”
滿屋子大人的笑聲,老人們拿著棒棒糖逗娃娃走路,跌跌撞撞的撲向棒棒糖,終於如願以償把棒棒糖抓到手裡的時候,小胖臉綻開最明亮的笑容,彷彿世間一切陰暗統統跟他不相干,他是生活在流淌著奶和蜜的樂園裡的快樂小王子。
“小姿,兒子很幸福,他擁有這世最多的愛,你放心,他擁有你這麼偉大的母親,幫他抵擋住了陰霾,鄭焰紅把他當成命根子眼珠子疼愛,我們全家人更不會讓一切魑魅魍魎接近孩子,他會是最幸福的娃娃。”
一邊播放,趙慎三一邊絮絮叨叨的低聲講述,彷彿躺在水晶棺裡的女子並沒有失去生命,而是在那裡懷著幸福聽著看著這一切。
她用生命扞衛的一切。
兒子的幸福。
“小姿,你呀,還是那個老毛病,明明很傻卻喜歡自作聰明!既然你能夠在遭遇生死劫難的時候給我發資訊,為什麼不一開始被葛鵬帶回國,不告訴我真相呢?你肯定心存僥倖,覺得葛鵬把你關在這裡,無非是繼續把你當他的玩物,也不會把你怎麼樣對吧?
唉,人性的卑劣,是永遠沒有底線的,你最不該的,是被他逼出了龍龍的身世有古怪,耍弄了他卻不趕緊想法子逃離他,最終落了個這樣讓人痛心的下場……”
趙慎三放完影片,又對著黎姿的臉一張張滑動手機圖片庫,給她看龍龍的生活照,從襁褓裡,到百天,半歲,週歲……每一個階段的都給她看,一邊看,一邊埋怨,把他對這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