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夜。
葉小川坐在沙丘上喝酒,這一次不是面對著東面玉門關的方向,而是面向了南面的紅羽軍營地。
兩百萬大軍駐紮的場面,是非常壯觀的。
以一頂帳篷裡擠十個人來算,就需要二十萬頂帳篷。
這還不算堆積如山的軍事物資。
入夜後,無數堆篝火閃爍著,就像天上的星辰,放眼看去,一眼看不到邊。
葉小川並不是一個人在喝悶酒,旁邊還有一個黑色的陶罐,阿巴的腦袋從罐子裡探出來,蒼老的乾瘦臉頰,此刻有些紅潤。
他的面子大的很,阿巴阿巴的叫喚幾聲,葉小川就給他倒一碗酒。
能讓葉小川這種牌面的大人物親自不厭其煩的倒酒,並且對方還是一個連凡人都不如的罐中殘廢,若是讓旁人看到,肯定會驚掉下巴。
葉小川這些年來,從沒有嫌棄阿巴。
不僅是他,秦閨臣,玉玲瓏,獨孤長風也沒有嫌棄過他,從來都沒有覺得阿巴是一個累贅。
就算整天對阿巴大大咧咧,時不時的用腳踢一下阿巴罐子的老頑童王可可,也會親自給他餵飯。
這些年來,在他們這個小小的團隊中,阿巴似乎早已經融入了進來,成為了他們中的一份子。
葉小川經常像今晚這樣,和阿巴坐在一起喝酒。
只是阿巴的酒量比起葉小川差老鼻子了,一般情況下,很快他就會喝的臉紅脖子粗,然後縮在罈子裡睡去。
葉小川開口道:“阿巴,楊娟兒昨天是不是對你說了些什麼?”
阿巴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默默的低下頭。
葉小川道:“她有沒有對你說出那句話?”
阿巴搖了搖頭,眼中的詫異之色,忽然變成了痛苦。
葉小川輕輕的嘆了口氣,道:“你知道,我知道,楊娟兒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她若對你說了那句話,你就活不成了。
她想讓你活,所以她不會說出那句話的。
其實,楊娟兒雖然沒說,但我能看的出來,這些年來她生活的並不如意。
她留著你,只怕正是因為你能讓她想起過往的事情。
你不要在等她對你說那句話了,好好活著吧,能多活一日是一日。”
葉小川的話很奇怪。
但阿巴並沒有什麼意外,似乎他聽懂了。
阿巴的身體已經在枯萎,生命力在減弱,由於常年生活在罐子裡,加之當年楊娟兒對他的萬般折磨,他已經快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他早已經感覺到自己時日無多。
之所以沒死,並不是他求生的信念有多強大,而是他在等楊娟兒的一句話。
那句話就五個字。
只有等來了那五個字,他才能了無牽掛的閉上眼睛。首發
但是楊娟兒就是不說。
除了獨孤長風之外,其他人都清楚阿巴的身體狀況。
也都知道他至今還活著的原因。
秦閨臣忙碌完了,默默的走到了葉小川的身旁坐下。
阿巴此刻似乎喝醉了,又似乎是很識趣,默默的將腦袋縮回了罈子裡。
秦閨臣讓正在客棧門口玩耍的長風與天雨霹靂,將阿巴抱回屋子。
阿巴被獨孤長風帶走後,秦閨臣輕輕的道:“我剛才在廚房裡都聽見了,宗賜,你幹什麼要和阿巴說這些?
我至今都沒有搞懂楊娟兒與他之間的關係,不過我看的出來,他活的很痛苦。”
葉小川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和他說這些,或許在我心中,已經將他當做是我的朋友了吧。”
秦閨臣道:“或許比朋友更親近吧。”
葉小川看了秦閨臣一眼,然後有些神色複雜的閉上了眼睛。
秦閨臣心中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慢慢的伸手,抓住了葉小川的手。
她道:“你是我見過的最特別的男人,從來沒有一個修真高手,願意和一個凡人交朋友,而且還是一個重度殘疾的凡人。”
葉小川淡淡的道:“人無分貴賤,在我看來,不論是高高在上自詡神仙的修真者,還是沒有任何修為的販夫走卒,他們之間並沒有任何的區別。”
秦閨臣道:“所以我才說你是最特別的男人,在其他修真者眼中,他們與凡人的區別就像是天與地,黑與白,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