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租金不貴,所以,起初還很有幾撥人來租過。
但都是在入住的頭一夜,便因一些壞事給嚇得逃了出來,從沒有一個例外。
漸漸地,松陵城中人,無人不知,馮秀才的舊居鬧鬼,大家都說,馮娘子與馮秀才伉儷情深,她又是失足跌落井中淹死的,算不得善終,所以,才冤魂作祟。
曾有人捎過信去京城,但不知是因為路途遙遠,信送丟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京城馮秀才那邊送了多次信,都是石沉大海。而這裡的左鄰右舍也曾一道請過道士來做法,但好像卻是效果不大。
這院子,就這麼一直空了下去。
只有隔壁一個姓葛的大娘,素日裡與馮家關係好著,有些看不過去,大著膽子來幫著打掃過兩回院子。
可能是馮娘子記她的情,這葛大娘倒一直是進出都相安無事。
眾人便皆猜測這馮娘子怕只是不讓人住到她家的院子裡去罷了。所以,慢慢的,眾人都放下心來,只要不隨意進那院子去也就是了。
可是,昨日,卻突然有人要租那院子,而且,還已經住進去了。
聽說,是兩個外鄉人,一男一女,也不知是不是私奔來的,也難怪不知道這院子是個鬼屋,還敢住進來。
一時間,便有人背地裡罵那中人陳二麻子是個壞了心腸的,明知道那院子裡不乾淨,還為了兩個錢,就坑害人家。
但說是這麼說,卻也沒人找上門給租房的兩個外鄉人說些什麼。只是,這四方鄰里都睜大了眼,豎起了耳,就等著看戲,哪裡曉得,卻是安靜了一整個晚上,這怎麼能讓人不驚訝呢?
但不管別人怎麼想,就陳二麻子昨日卻是已經懷疑自己訛來訛去訛上了兩個世外高人,如今卻更是差不多確定了。
當下也不敢再耽擱,忙不迭將那租約揣了,便趕了過去。
正好趕上顧輕涯神清氣爽開了門,在那院子裡打坐呢,陳二麻子心中更多了兩分敬畏,恭恭敬敬將那紙租約捧了上前,原本準備了一籮筐的話要說,誰知,顧輕涯卻是睜開眼來,對著他淡然點了點頭,“來了?”
這算是招呼了?陳二麻子有些受寵若驚,連忙點了點頭,將那租約又往前遞了遞,扯開笑,剛剛醞釀了一句又一句好話,還不及出口,一錠飄到眼前來的銀元寶便堵住了他所有的話。
“二十兩。你可要稱上一稱?”淡然的語氣配上那副清雅的相貌,不知為何,卻讓人莫名地覺得震懾,加上方才他露的那一手讓銀子漂浮的本事,讓陳二麻子心底最後一絲疑慮也煙消雲散,連忙搖頭道,“不用不用!”
“是不用稱,還是不用銀子?”顧輕涯挑起眉,淡淡笑。
陳二麻子兩眼呆滯,很想說,是不用稱,但卻又說不出口,一時,就僵窒在了原處。“啪”一聲,那錠銀元寶卻已經落在了他身前。
“你若覺得不妥,回去稱過也可以。”顧輕涯淡淡道,手一揚,陳二麻子手中那紙租約無風而起,輕飄飄飛至了顧輕涯手中,他低頭看了看,“唔”了一聲,卻輕輕攢起眉心,“這租約倒還算中規中矩,不過怎麼也得一式兩份吧?還有……印章也得齊全不是?”
“是是是!是小的疏忽,小的立刻去辦,一會兒再將租約送過來。”陳二麻子已是一頭的冷汗,忙不迭地點頭如搗蒜,應得那叫一個乾脆。
顧輕涯點了點頭,神色還是那般讓人看不透的雲山霧罩,然後,將那紙租約又遞了過去,陳二麻子抖著手接了,然後便是束手束腳地僵立在原地。
“還有事?”顧輕涯挑眉看他。
陳二麻子陡然一個激靈,“沒事沒事了!小的這就去再寫一份租約!”說罷,拔腿就走。
“你的銀子!”已是跑到了門口,身後一道清雅的嗓音徐徐傳來,陳二麻子不及回頭,只聽身後風響,他堪堪回過頭來,一錠銀元寶便擦著他臉頰飛了過去,“砰”一聲,釘在了他側後方的門柱上,入木三分,“砰”一聲,緊接著,陳二麻子雙腿一軟,絆到門檻,摔了個狗吃屎,卻半點兒不敢耽擱,慌慌張張爬了起來,倒還記得將那銀元寶拔了下來,但那銀元寶嵌得有些緊,倒很費了他一番力氣和工夫,待得終於將那銀元寶從門柱上拔下來時,卻因用力過猛,又帶得他一個趔趄,險些又是一個狗吃屎。
很是危險地站穩,衝著門內咧開一個牽強到極致,也諂媚到極致的笑容,然後,這才終於跑走了,很著急,很決絕,沒有回頭。
“噗嗤”一聲,身後傳來一聲笑,緊接著,銀鈴般清脆的笑聲便是一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