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姐姐不是鮫人。”姑娘揉著阿妹因營養不良而顯得枯黃的髮絲,紅唇微彎。
“姐姐怎麼知道?姐姐不是說,什麼都不記得了麼?”阿妹抬起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望著姑娘。
姑娘被問得一怔,揉在阿妹頭頂的手也不由頓住,明豔的面容上似有一絲怔忪,片刻之後又轉頭望向波光粼粼的海面,輕聲道,“海里的鮫人,是人身魚尾,他們若是上了岸,這魚尾便會成為雙腿,以便他們在地上行走。可,鮫人只會為了尋找愛人而上岸,一旦上了岸,便沒了回頭路。要麼被愛,要麼被棄,但結局卻沒有什麼不同。鮫人自上岸那日起,性命便已開始倒數,無論是被愛或是被棄,都是一樣的死,一樣的悲慘。”
姑娘的聲音很好聽,清脆婉轉若黃鶯出谷,語調也很輕快,阿妹卻聽得小臉一皺,道,“這麼可憐?”她是不懂什麼被愛被棄的,不過卻是聽明白了這鮫人,是一上岸,便是個死。怎麼不可憐?
“既可憐,也有些蠢了。明知道是個死,這鮫人一族卻還是不怕死一般,總前仆後繼上岸來,便是為了那所謂的愛,連命也不要了。這怕就是鮫人一族的宿命吧!可不就是蠢麼?”姑娘嘴角輕勾,笑容明豔,沒有半點兒的感慨或是嘲諷,好似她只是陳述了一個事實一般。
阿妹卻是終於明白了一般,點了點頭,道,“姐姐這麼聰明,自然不是鮫人了。”
姑娘卻是被逗笑了,抬手揉了揉阿妹的頭頂,“你也聰明得緊。”
“不過姐姐,這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呢?姐姐不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嗎?”這麼一會兒的工夫,阿妹對這個神秘的姐姐,親近了好些,不由抬起頭,疑惑地問道。
姑娘的笑容又是輕輕一斂,片刻後,才喃喃自語般問道,“是啊!我怎麼會知道呢?”
黑金色的眼瞳中,一縷疑色匆匆掠過,但浮光掠影般,不過頃刻,又不見了蹤跡,姑娘又笑得明朗開來,“走吧!回去吃飯了。”說著,便是去牽了阿妹的手。
可,就是那一瞬間的相觸,她不由怔住了,甚至忘了邁步。
“姐姐,你怎麼了?”阿妹不解地抬頭看向姑娘。
姑娘已從怔忪中回過神來,笑著搖了搖頭,“沒事!走吧!”牽住阿妹的手卻鬆了開來。
“姐姐,你怎麼要走?”阿妹怎麼也沒想到,她剛跟這位漂亮神秘,卻會跟她講好多好多有趣的故事的姐姐親近起來,姐姐就要走了,阿妹心裡真是又不捨,又難過。
姑娘彎下腰與阿妹平視,笑著伸手捏了捏阿妹的小臉,“不是阿妹問我的嗎?我為什麼知道那麼多,我自己也想知道為什麼。所以,得去找找為什麼,不是?”
“姐姐要回家了?”阿妹聽懂了她的意思,眼裡卻是包起了淚,想哭了。
姑娘還是笑,一貫的明豔,“是啊!姐姐要去找找我的家。”
“好了,阿妹。不要鬧姑娘了,乖,聽話。”阿妹的母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村婦,粗糙的肌膚,枯黃的頭髮,早早便被窮苦和勞作磨折得滄桑的容顏,還有面對姑娘時,不自覺地自慚形穢的拘謹,但骨子裡卻是真正的樸實與良善,否則也不會收留姑娘了。
一邊將女兒拉了過來,一邊遞上一個包裹,很是拘謹地搓了搓手,道,“姑娘,家裡實在是沒有什麼拿的出手的東西,只得給你烙了兩張粗糧餅,就著鹹菜吃,路上好歹不餓著肚子。你……你千萬別嫌棄。”話落,便是怕姑娘不收一般,硬是將那小小的包裹塞到了姑娘的手裡。
姑娘卻也沒有推辭,笑著接過了,輕道一聲,“多謝。”而後,卻是眯了眯黑金色的眼瞳,笑道,“對了,阿妹。你前些日子不是在找那串丟了的風鈴麼?裡屋的床角處還沒有尋過吧,得了空不妨去尋一回。”話落,姑娘朝著這母女倆一頷首,便是扭頭,瀟灑地邁開步子而去,對這短暫駐足的海邊小村似是沒有半分的留戀一般。
阿妹卻是扭頭撲進母親的懷裡,哭得傷心。
“那姑娘送走了?”到了晚時,阿妹出海的阿爹回了,輕聲對自己的婆姨問道。
阿妹的阿孃點了點頭,“已經送走了。”語調裡不無鬆了一口氣的輕鬆。
起初,也是見那姑娘可憐,孤身一人,又什麼都記不得了,怕是在暴風雨裡遭了難,這才收留了她。
可是,這姑娘雖是平日裡都是一副笑模樣,但阿妹娘卻無論如何也把她當不成村裡與她同齡的那些小姑娘看。畢竟那姑娘不只人長得好看,那舉手投足之間更是有一種阿妹娘未曾見過的高貴與從容,讓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