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雨,直下到夜半,才歇住。第二日清早,雲收霧散,又是一個豔陽天了。
淳于冉按著往日的時辰到得河岸邊時,韓錚已經等在了那處。
聽得腳步聲,韓錚轉過頭來,卻是兜頭便將昨日淳于冉遺下的那杆紅纓長槍擲了過去。
淳于冉手一抬,輕輕鬆鬆接住,在手裡一轉,便將那長槍別在了身後。抬起一雙清凌凌的眼,望向韓錚,卻並未開口。
“你將你趁手的兵器給了我,自己赤手空拳對陣,可是瞧不起我麼?若是一會兒我贏了,豈不是勝之不武?我韓錚堂堂男兒,即便不是你的對手,輸了也沒什麼了不起,但至少,要堂堂正正。”說罷,韓錚手一抖,已將身後的兵器亮於身前,也是一杆長槍,只是,槍頭系的,是白纓。
“隨你。”淳于冉只是淡淡挑眉,仍是一副沉靜從容的模樣。
兩人各執一杆長槍,對峙而立。身後,是重葦流水,漸次亮起來的天光裡,這兩人就這麼站著,也是一處養眼的風景。
“朕別說,這兩人站在一起,還真是挺般配的。韓錚別的不說,就這一身挺拔俊秀的模樣,也比姚勁松那魯漢子要強些。”聞歌如同往常每一日一般,躲在顧輕涯設下的鏡牆之後看熱鬧。
這時,她盤腿坐於一處蔓草青青的矮坡上,一邊嗑著瓜子兒,一邊還不忘評價一番。渾然忘了,就是昨日之前,她還對韓錚很是看不上呢!
顧輕涯笑著眯起眼來,所以,有什麼不可能呢?對一個人改觀,往往就是在一瞬間的事情,昨日,在這裡的,不只聞歌一人,看見韓錚那麼努力的人,也不只她一人,那麼,對韓錚改觀的,自然也不只聞歌一個。
雖然,另外那一個,沉靜從容慣了,不似聞歌這般率真,很多事情,在臉上看不出丁點兒來,就是了。
“鏗”的一聲,兩杆長槍相撞,發出一聲嗡鳴。聞歌發表感嘆之時,那邊,韓錚與淳于冉已經再次短兵相接了。
昨日,韓錚練了一整日,雖然已算得很有進步了,但在淳于冉手下,也不過多走了幾招,喉嚨便再次被那杆紅纓長槍抵住了。
四目相對,這一日的韓錚眼中卻很是平靜,沒了昨日的不甘與憤恨,好似極為平靜地接受了他再次敗於淳于冉手下的事實。
淳于冉看著他,四目相對,有那麼一瞬間,似乎也對他今日的表現感到有些困惑一般,雙目迷濛了片刻,待得反應過來時,卻是順勢將長槍一撤,“你又輸了。”淡淡說完這一句,淳于冉便是轉身,邁步而走。
“明日咱們再戰。今日我打不過你,不代表日後每一日都是。終有一日,我定會贏過你。”韓錚在她身後道,說的話,與昨日的一般無二,但語氣卻變了許多。昨日是不甘的低吼,今日,卻很是平靜,不只平靜,還堅決。
淳于冉的步子頓了頓,片刻之後,沒有回頭,便走了。
而韓錚等她一走,便娶昨日一般,又揮舞起長槍,不知疲倦地練了起來。
聞歌想看看,他是不是一時心熱,堅持不了,所以,便留下了。
只是,等到日頭正中,最熱時,韓錚還在那兒揮汗如雨呢,聞歌卻是看得有些膩煩了。
眼皮有些發重,不受控制地往下耷拉,她掩唇打了個呵欠,沒有人注意到頭頂上,已被某人施法遮蔽了日光,光線偏暗,涼爽怡人,正適合……睡覺。
聞歌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再醒過來時,她卻是嚇了一跳。原因無他,只因為醒過來時,她才發現,自己竟是枕在顧輕涯的腿上睡的,而且睡得很是香甜,太香甜了。
這讓聞歌從他腿上一躍而起,退開了數步之遠,迷迷糊糊想到,完了完了,不是她睡著了,色心大起,再不受控制地老牛啃起嫩草,冷不丁佔了他便宜吧?
顧輕涯將她退開的動作看在眼裡,雙目暗了暗,但面上卻是若無其事笑道,“你總算醒了。再不醒,可就要錯過晚飯了。”
聞歌掐著手指胡亂地點了點頭,有些心虛地瞄了瞄他的臉色,挺正常的。還好!還好!看來,她應該沒佔他多大的便宜,就算佔了,他也應該被佔地挺樂意的。
聞歌這才定下了心,抬起頭來,才發覺在她睡過去的時候,天色果真是不知不覺地轉暗了。“都這個時候啦?”果然已經快到吃晚飯的時候了,她竟睡了這麼些時候。真是!沒有事兒做,這人也變得愈發怠懶起來了。
“走吧!吃飯去了。”昨日剛去了城裡打牙祭,他們兜裡雖然還有些散碎的銀子,但也不知道他們還要在這裡多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