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你這又是何苦?”舒窈見他這樣,還有什麼不明白?必然是因為納妾之事。西朔帝已是徹底失了耐心,對他下了最後通牒,他就是梗著脖子不肯醒,這才惹怒了西朔帝。
說起來,西朔帝這些年,未必不是對樓湛抱有厚望,這才在出了事之後,想著以這法子替他補救、挽回,可是如今,只怕也是徹底失望了。
樓湛雖不稀罕那個位子,舒窈更是巴不得離那個位子遠遠的,可失了西朔帝的歡心,卻又是另一回事了。他是皇子,這是不爭的事實,而這些年的鋒芒畢露,已讓多少人將他視作了眼中釘?一朝落難,等著落井下石的人還不知凡幾呢!他們的處境,只怕越發要舉步維艱起來。
這麼一想,她那些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堅持突然是那麼的可笑。她是想要活著與他相守?還是要死了與他相依?生死劫?生死劫!或許,她才是他的生死劫吧!
“你才是個站傻瓜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皮實些呢,這點兒小傷,不在話下,幾日的工夫便也好了。你快不許哭了,我做這些,可不是為了讓你哭的。”說著,樓湛便是半撐起身子,抬手要給舒窈拭淚。哪知道,這一回,西朔帝確實是下了狠心,打得忒狠,不過一動,便扯了傷口,痛得樓湛倒吸了一口冷氣。
舒窈的眼淚還掉著,嚇得連忙上前扶住他,“你小心著點兒。父皇也真是狠心,再怎麼樣,也不該下這樣的狠手,將你打成了這樣。”舒窈一看,素日裡多麼健朗一人,如今一動,便是白了臉,心裡一疼,眼淚更是啪啪地直往下掉。“寧郎……”她握住他的手,強忍住心酸,咬牙道,“要不……就算了吧?我知道你心裡有我,就夠了。咱們拗不過父皇的,我不希望你為了我……”
話未說完,她的手已經被拉住,淚眼朦朧間,她瞧見他面沉如水,一雙眼沉冷著,灼灼看她,咬牙道,“休想!我說了,只有你!父皇生我、養我,我可以用命來償,可我,絕不會讓你傷心,絕不!”話落,他已顧不得疼痛,拉住她的手一扯,她已撲進他懷裡,他將她牢牢鎖釦住,像是怕她逃脫一般,將她箍在胸前,而她眼裡的淚,再也忍不住地滾滾而下。
因著樓湛受傷,他們關起了府門來過日子,一時間,倒還算得平靜度日。可樓湛的傷還未好全,北羌軍大舉進犯邊關,並已連奪兩座城池的訊息便已傳到了京城。
西朔帝大怒,樓湛聽罷皺了皺眉,舒窈卻是滿心的不安。這不安,太過強烈,哪怕樓湛極力的安撫,也沒有讓她放鬆分毫,畢竟樓湛也知道,這一次,事情怕是不妙。
果然,朝堂之上,甚至是百姓之間都起了傳言,將這次北羌軍3進犯全部歸罪於寧王與寧王妃。畢竟,人家北羌從遠帝是懷著一片赤誠來講和的,為表誠意,人家一國之君都不顧自身安危,親自出使了,結果,你們夫婦倆卻把人給得罪了,人家這才歇了講和的心思,大舉進犯。這不是寧王夫婦的錯,又是誰的錯?
“時機太湊巧了。”舒窈不是傻子,要在之前便看出了端倪,只是不願相信會有人為了那個位子,不顧骨肉親情也就罷了,竟是連百姓的死活和家國的安危也可以出賣,他就不怕最後引狼入室,即便除去了他自以為的寧王這個心腹大患,到最後,卻將整個家國天下都拱手讓人麼?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彼時,連國也沒有了,又哪裡還有什麼皇帝?
“放心。”樓湛抬手輕揉了揉她的發頂,“有人賣國,自然便有人護國、救國,而且,賣國,是因有所圖,有所圖有所求,便必然心生膽怯,而有些人,卻可以不惜命。相信我!北羌軍……打不進來的。”
舒窈點了點頭,心裡的不安卻更是瘋長。她自然信他!可就是因為信,才越發深陷在不安之中,難以自拔。
下晌時,宮裡來了人,卻是西朔帝宣了樓湛即刻進宮覲見。送走樓湛,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眼界,舒窈心中已有所預感。
果然,一個時辰後,宮裡便傳出了訊息,讓寧王妃幫著寧王收拾行裝,寧王已奉命,於明日辰時,在點將臺點兵出征,並且,西朔帝還讓他當眾立下了軍令狀,不大潑北羌軍,便誓不返朝。
樓湛一夜不回,舒窈也是一夜未眠,行裝,她早早便已備好,就坐在廳中,直到霜夜露白。
重重的靴子響從院門處傳來,正在發呆的舒窈眨了眨眼醒過神來,抬起眼,便見著一身戎裝的樓湛已大步流星,從破曉的天光中走來,恍若神只。自然是神,他便是她的神,她的天。
他在離她幾步處站定,兩人目光交纏,明明一字未言,卻好似已勝過萬語千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