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豈曰無衣……”不知是誰起了個頭,送行的隊伍間突然響起了歌聲,一個附和著一個,漸漸唱成了一片,只歌聲沉鬱而悲愴,與這夏日天光不同的,是乍然入秋的肅殺與蕭瑟。
韓錚將自己的目光從那一片淹沒了身影的黃土煙塵中收回,一躍上了馬背,雙目充著血,大喊一聲,“出發!”
“諾!”應諾之聲響徹雲霄。
韓錚一夾馬腹,一聲“駕”,一馬當先,疾馳而去,朝著與淳于冉截然不同的兩個方向。
手握緊了馬韁,他不讓自己回頭。
只在心中虔誠的許諾,“阿冉!若上蒼垂憐,允我們再見,允我們廝守,那我寧願用永生永世交換這短短的一生,可惜……你我都揹負太多,無法自私風拋下這一切,既是如此,那麼,無論生死,你我同行!你若先行,請記得緩緩腳步,等著我!”
“居然就這樣分開了。這……難道就是韓錚和阿冉見的最後一面了?”邊上看戲的聞歌心有慼慼焉,似是被感染了一般,情緒有些低落,不由自主為韓錚和淳于冉感到遺憾。
邊上顧輕涯目下閃了閃,笑著岔開話題道,“接下來的事,怕是看了心情會不好。不過好在,咱們可以不用看了!”
他一邊說著,已經一邊從衣襟裡掏出了兩串銅鈴,很是眼熟,可不就是錢幾日韓錚和淳于冉在那個小鎮姻緣樹下交換的定情信物麼?方才,顧輕涯趁他們不備時,悄悄將鈴鐺順了來。
聞歌見了,果然是轉悲為喜,只是,轉眼卻又疑慮道,“這個東西怎麼用?”藉由這個東西,他們真的能夠離開這裡,回到四十年後的松陵原猛鬼陵麼?
顧輕涯沉默著,沒有言語,只是將那兩串銅鈴扣在了手中端詳。
“那日……我們是怎麼進來的?”聞歌皺眉回憶起了那日的情形,“那時,這兩串銅鈴纏到了一起,我們都忙著去拿,結果手不小心碰到了一起,然後……”
然後便憑空出現了一個漩渦,將他們吸到了這裡。
聞歌驟抬雙目,眼中略過一道亮光。
顧輕涯心領神會,將兩串銅鈴纏繞到一處,放到了身畔一叢茂密的草叢中,兩人蹲下身來,深吸一口氣後,一同朝著那兩串銅鈴伸出了手。
兩人的手碰到了一處,手挨著手,體膚相觸。
聞歌屏息等著面前如同那一日般,憑空出現一個漩渦,然後將她與顧輕涯一起,又重新被吸回原來的世界。
可是,等了片刻之後,聞歌傻眼了。
“這是怎麼回事?”等了好一會兒,別說什麼漩渦了,就是一點兒風氣兒也沒有。
聞歌與顧輕涯面面相覷,傻眼了。
顧輕涯見聞歌臉色都變了,忙道,“彆著急,我們外試試!”
兩人連忙調整心緒,又重新試了一次。
直到天色轉晚,聞歌一屁股坐到了路邊的草叢裡,抱怨道,“不試了!不試了!都試了無數次了,不行就是不行!該不會……我們搞錯了吧?其實,根本跟這兩串銅鈴鐺沒有關係?”
這幾個時辰,他們頭皮都快想破了,將那日的每一個細節都回憶了無數遍,然後也試了無數次。
可是,那一日,事情本就發生得太過突然,他們彼時又都有些慌亂,哪裡還記得多少細節?
就憑藉著那些記得的細節,他們一次次風試,試圖還原那一日的情景,可以再一次開啟兩個時空之間的紐帶,得以回去。但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到了這一刻,聞歌不得不放棄,甚至有些自暴自棄地懷疑起了他們是不是一早的方向就錯了?
可是這麼一想,聞歌更覺得心情低落,那兩串銅鈴鐺已經是她最後且唯一的希望了,若是連它們也沒有用的話,難道……他們當真只能一輩子困在這個時空,再也出不去了麼?
看著聞歌坐在路邊,抱著頭,苦惱得幾乎將自己的頭髮都要拔光的模樣,即便她什麼也沒說,顧輕涯也能將她此時的心緒猜得準。
他黑眸閃了閃,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沉吟了片刻後,才道,“你也別太輕易灰心了。這對銅鈴確實是我們進到這個時空的媒介,這點時沒有錯的。我們出去,也要經由它,我覺得這點兒我們也沒有想錯。”
“那到底是哪裡錯了呢?該試的辦法我們都試過了,可是就是不行,不是嗎?”聞歌揪著一把頭髮,已經有些瘋魔了。
“也許只是時機未到呢?”相對於她的狀態,顧輕涯卻是淡定從容得好像……不是人,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