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若的目光落在聞歌眼裡,她登時恍然,一把舉起伏魔劍,直指焉若道,“你可別再過來了!否則,我可就不客氣了。”
不客氣?焉若嘴角勾起一絲笑痕,她也不知寒朔與赫連闕是怎麼樣教導赫連聞歌的,生在那樣的家庭,除了與生俱來的力量,他們幾乎就沒有教導過她什麼法術。即便自保,也不過是在二十多年前,出了那樁事之後,寒朔才教與她的。就連她的兩件慣用的法器,也是那時,寒朔才為她尋來的。
但寒朔教給她的,也只夠她自保。倒是這幾年,她行走江湖,多長了些本事。但那也是在尋找寒朔蹤跡時,逼不得已,快速成長的結果。
說實在的,焉若還真不看在眼裡。可是……她手裡那把伏魔劍,焉若目光微閃,她卻是不得不顧忌。
不過……焉若抬眼看到聞歌額間那朵花亦開始在伏魔劍的壓制下,開始扭曲時,便是笑了,需要顧忌伏魔劍的,又何止她一人?
聞歌只是突然覺得,額頭一陣發燙,燙得她有些受不了。那燙,好似透過體膚,直接蔓延到了頭骨,然後,再一路竄到了腦子裡,剎那間,頭,便開始疼了起來。
然後,她腦子裡那個獨屬於她的留夢瓶,被這燙熱給燒融了一般,那些表面已經有了的裂痕,突然便破碎了開來,那瓶子崩裂開來,那些她不曾經歷過的記憶,卻像是潮水一般,蜂擁而至,洶湧地擠進她的腦子裡,她似是要被那些記憶淹沒一般,覺得頭痛欲裂,覺得幾欲窒息。
她承受不住地佝僂著身子,彎下腰去,只握著伏魔劍的那隻手,不敢有半點兒的鬆開,熟料,她越是不放鬆,她的腦袋疼得越是厲害,然後,那些恍若碎片一般的記憶,零零散散的,卻在這疼痛中,好似慢慢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然後,漸漸變得有序起來,然後……很多,聞歌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再記起的事情,有甜蜜的,有痛苦的,全都不管她願意與否,再不容她逃避的,站到了她只能直面的位置。
“在下肖雁遲。不知姑娘如何稱呼?”初見時,他一身白衫,溫潤如玉,站在一棵新綻枝葉的垂柳下,朝著她拱手,微微笑間,一雙眼眸如星,似是醉了一池的星海,而那一口白晃晃的牙,更是讓她迷了眼。
聞歌后來才記起,自己也許就是在那時,便中了他的美男計。
她本就喜歡美男,而他,恰恰就是她最無法抗拒的那一種型別。
所以,他死皮賴臉地跟著,而自己卻是半推半就。
那個時候的她,真的是不諳世事,單純得如同白紙一張,如何能夠抵擋得了,他刻意為她編織的一張情網?
那些經歷的一切,有美好的,有為難的,每一次經歷,都成了情感累積的悸動。那些情話綿綿,讓聞歌很快墜了入了情網,自此,飛蛾撲火,無法自拔。
“我說了,有我在的時候,你便不用多備著一件衣裳,你冷的時候,我自然會抱抱你,你也便不會冷了。”
“我說了,為了填飽我的小饞貓的肚子,往後,我一定找個好師父,跟著他學廚藝……什麼?君子遠庖廚?聞歌真是說笑了,我可不是君子。我只想做聞歌一人的廚子。”
“聞歌……天地為媒,日月為聘,你嫁我可好?從今往後,你必成我心上最重,哪怕是死,我也會死在你的前頭。”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雙眸總是直視著她,眼眸深幽,但卻認真,所以,聞歌從未懷疑過,那些話的真假,懷疑過他說這些話時,會不是真心。卻哪裡知道,這世間有些人,原本靠近你時,便是別有用心,又哪裡會有真心?
那時,她只以為,嫁給他,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事。
顧不得去稟報家裡的尊長,因為,她潛意識裡,或許知道,寒朔是不會同意這樁婚事的。
而是徑自找到了鳳拾遺,要與他解除婚約。
那個時候,她是真正孤注一擲,是認定了自己,嫁對了人,並且,一定會幸福。
那一天,紅綢遍屋,雖然沒有高堂在坐,沒有滿院賓朋,可他卻給了她認為最好最溫馨的婚禮,讓她成了肖夫人。
她本以為,這一切美好,不過只是開端而已。
卻沒有想到,她憧憬中的幸福還未開始,便已戛然而止。
焉若的到來,讓第二日的新婚燕爾,你儂我儂,就此成了噩夢的開始。
焉若起初是以肖雁遲青梅竹馬的身份出現的,三天兩頭的,就會來一回。
她一來,肖雁遲的臉色就變得很是奇怪,過後,便總會尋個藉口,與焉若獨自說會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