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屆時,你去迎他一迎,我們父子,多年未見,也該見見了!”萬劫一邊道,一邊將似是無意識一般將手指與拇指輕輕摩挲著。
“是。”焉若將所有的情緒盡數壓在眸底,恭敬地應道。
床上折騰了大半夜的聞歌終於安靜了下來,得以一夜安枕。
可,在暗夜的另一頭。
那家小鎮裡唯一一家客棧的客房內,原本沉睡的顧輕涯卻是驟然大睜開雙目,從枕上彈坐而起,捂著胸口,似是疼得厲害,面容扭曲間,一雙黑沉的雙目似是墜進了無邊的冰潭。
第二日清早起來,聞歌抬起手抹了抹臉,倒是什麼都沒有摸到,昨夜的淚,早已乾透了,只是臉上有些繃繃地。而腦子裡,什麼都記不起來,但總覺得昨夜好像發生了什麼事,很奇怪的感覺,但為何奇怪,她卻又說不清。
以至於到了洗漱用膳的時候,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
洛娘是焉若派來照看聞歌的一個僕婦,是一隻道行微末,機緣巧合才修煉成了人形的鯉魚精。
雖然與聞歌並不同道,但好在心地還算良善,這些日子以來,與聞歌相處起來,倒還算相安無事。
她看聞歌一臉懨懨的模樣,便是狀似不經意地道,“今日天氣晴好,難得沒有下雪,姑娘不若到園子裡隨處轉轉,也好舒泛一下心緒?”她說這話的時候,著意看了兩眼聞歌的雙眼,心裡嘆了一聲。這姑娘昨夜顯見是哭過了,一雙眼紅腫得厲害,竟好似兩顆核桃了。
也不知這姑娘究竟是什麼人,難不成還真如那些人所說,這是被尊主抓了回來,預備在今年夫人祭禮時當作祭品的?
洛娘想了想,便是搖了搖頭,不管如何,這姑娘看上去還真是可憐。只是,她也幫不上什麼忙,只得盡一點兒心力,哄著聞歌,想讓她開心一點兒。
聞歌抬起頭,透過半敞的窗戶,看了看外面,積雪壓竹,倒是顯得那翠竹越發的身姿挺拔,青翠可人。果然有一縷陽光照耀在那積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但光看著,也讓人覺出兩分溫暖來。
聞歌鎮日裡有些無所事事,雖然對於洛娘出去轉轉的提議也算不上熱衷,不過想著,出去走走也好,總好過在這裡發呆吧!至少,可以換換眼前的景色,說不定,還真可以換換心情也說不定吶!
所以,略一沉吟,聞歌便是點頭應下了,“好。”
洛娘自然是歡喜,連忙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又給聞歌拿了件厚實的斗篷披上了,這才隨著聞歌出了她暫居的這間廂房。
聞歌望了望肩上的斗篷,倒是未曾掃興地說她不冷不需要,而是領情地由著她披了,畢竟是洛孃的一片好心。
只是……聞歌有些恍惚地想起,就在不久前,他們才剛到長離不久的時候,她怕冷得不行,後來,雖然是怎麼好的,聞歌沒有問過顧輕涯,但也差不多能夠猜到。
沒多久,他們離開長離,上了郇山,這才多久呢?一眨眼,當真已是滄海桑田。
走出房門,一股冷風撲面而來,聞歌倒還真覺得有些冷,攏了攏斗篷,她眨了眨眼,拉回有些低落的情緒。夠了!赫連聞歌,你從不是那自怨自艾的女人,可別變得連你自己也討厭了。
聞歌連著深呼吸了幾下,一邊沿著竹林之間,由大小均勻的鵝卵石鋪就的小徑,隨意走著,一邊看著四處之景。
雪後初晴,世間的一切,好似都被這場夜雪洗滌得乾淨明澈,雪的潔,竹的幽與勁,看著看著,還真讓人心也變得澄澈起來,聞歌的心緒果然變得好了許多。
抬起頭來,透過雪壓的翠竹,從縫隙裡,隱約瞧見了不遠處一截紅牆黃瓦,一抹與這院子的清幽淡雅突兀到格格不入的濃墨重彩。
聞歌不由好奇了,抬起手便指向了那處,“那裡是什麼地方?”
洛娘一看,卻是嚇得臉色大白,也顧不得什麼尊卑了,上前一步,一把便拍下了聞歌的手,然後,一邊四處看著周圍有沒有旁人,一邊反手拉了聞歌就往回走。
聞歌被她這一番舉動弄得莫名其妙,但她不蠢,不至於連洛娘那麼明顯的懼怕也瞧不明白,“你怎麼了?”難不成,她隨意走走,一個不小心,就走到了巖目山的什麼禁地來了?
洛娘在確定了她們運氣還算好,沒有旁人注意到時,悄悄鬆了一口氣,但卻還是不由有些懊悔道,“都怪我,方才見姑娘好不容易高興了些,一時也沒有注意到竟然走來了此處。”
“此處有什麼不妥嗎?”聞歌黑金色的雙瞳閃了兩閃,還真是來不得的地方麼?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