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到點了
王道一笑了起來:“是這麼一回事,他在京裡有人,據說能放一任道臣,實際道臣太清貴了,不如知府能多作些實事。”
只是王道一的笑聲卻帶著很多酸酸的意味,他在汾州府上草草結局,根本沒機會放一任道員,還好他致仕的時候,朝廷按慣例給他加了一級,有了一個按察副使的名頭,而這個按察副使的實職就是黃體仁接下去要升任的道臺。
自己沒機會升上去被迫乞休致仕,黃體仁偏偏高升作了道臣,這叫王道一肯定不好受。
要知道道員是清流官,知府卻是風塵俗吏,而大明的體制之下,越是清流反而權力越大,道員對於所轄各府的事務有著幾乎無限插手的權力,用權勢滔天來形容並不為過。
從表面來說,知府對於府內的一切事務皆可以一言獨斷,本時空整個山東境內只有六府,而另一個時空的山東省卻有整整十七個市,或許說,現在一位知府管轄的地區相當於另一個時空的三個地級市,權力太得驚人。
但是跟道員一比,知府什麼都不算,一個道員的轄區差不多有半個山東省那麼大,他如果到地方上巡視,知府、知縣只求他不挑毛病,戰戰兢兢,好話說盡,好禮送盡,小心翼翼招待得無微不至,唯恐侍奉得不夠周全,人家故意來挑毛病。
所以道臺的職務,正是知府向上走必須經歷的一段歷程,升了道臣自然是前程似錦,有明一代道臣直升巡撫的數量甚至遠遠超過布政使、按察使升巡撫的數量。
而黃體仁是萬曆三十二年的進士,中進士的時候都快六十歲,萬曆三十八年趕上了六年京察,好不容易外放作了一任登州知府,今年是萬曆四十一年,不但趕上了三年一考的大日子,而且也趕上了九年考滿,加上今年又是京察之年,不管從哪個方面都應當動一動。
只是柳鵬卻突然想到了什麼:“不對啊……”
黃知府的履歷他看了好幾遍,因此印象很深,這一想倒是想出問題了:“黃知府他今年幾歲了?”
年齡問題正刺到了王道一的痛處,因此他不由鎖緊眉頭,只是他很快也想到了關健問題:“是不對啊,他比我還大幾歲,我算算,好好算一算,我操,他六十八歲了!”
他扳著手指就算起來了,這一算果然算出問題來了,黃休仁當初考上進士的時候,已經是整整五十九歲,離了六十歲只差了一歲,正是應了“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只是他先作了六年京官,又外放做了一個登州知府,今年正好是九年考滿,或者說他今年已經整整六十八歲了。
現在輪到王道一罵娘:“二甲進士就很不了起嗎?可以無視國法家規嗎?這吃相也太難吃了!”
他越想這事件心理越不平衡,弘治年間早有定製,官員到了六十五歲就不能往上晉升了,按照另一個時空的說法就是“到點了”,哪怕公文到了吏部也會被駁回來,可是黃體仁今年明明六十八歲,卻還升官再作了一任道臣。
王道一與黃體仁出身不同,是三甲同進士出身,根本不曾享受黃體仁的特殊待遇,他之所以被迫乞休致仕,除了汾州知府作不下去,歲數臨近六十五歲,年齡到點無法往上走了也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原因。
馬立年是積年的吏房經承,對於官場內幕瞭如指掌,當即補充了一句:“老臬臺,你別忘記了,七十要致仕啊!”
王道一當即明白黃體仁為什麼吃相這麼難看,大明朝的官場向來是七十致仕,除非有特旨才能留任,今年黃體仁即然已經六十八歲,如果繼續呆在知府任上,他後年就要回松江府了。
可是黃體仁五十九歲才中了進士,做了六年清要京官,萬曆三十八年才外放登州知府,算來算去都沒做夠官沒撈夠錢,肯定不想七十就致仕,但知府這樣風俗雜吏怎麼會有特旨留任的機會,也只能先升到道臣才能多做幾年官,說不定運氣好,還能再放一任巡撫,這跟另一個時空到點之前拼盡老命搶著晉升省部級、副國級、正國級的道理是一樣。
一想到這一點,王道一倒是覺得自己拿到了黃體仁的把柄:“柳少去找黃知府幫忙,你只管開口,他肯定會幫忙,不然我們將他升道臣的事情攪黃了!”
即將致仕的官員肯定有最後撈一把的念頭,而即將離任的黃知府自然也特別好說話,平時不願作不該作的事情,這個時候都沒有顧忌了。
因此柳鵬當即說道:“我去拜見黃知府,不過既然要見黃知府,怎麼也得備點禮物,到時候幫我拿一匹山繭綢來!”
黃休仁當即問道:“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