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多的淡黃色液體在瓷碗中聚集,直到導管中不再有液體滴出, 或滴出的液體不符合大蒜素的性狀後,楊晚便又重新更換蒜末進去。 府醫的院子裡,大蒜的辛辣味久久不散。 這邊的動靜實在太大,做事從不分心的府醫也被吸引了過來。 “這就是你說的,跟你給的傷藥起同樣作用的大蒜素?” 楊晚點頭,實驗成功的她帶了點小得意,“自然是!” 府醫失笑,這陣仗弄得跟酒樓後廚似的,不是切就是剁,哪裡像研製藥的樣子。 不過他也沒有輕視,大蒜是近兩年才在建州種植起來的, 以前沒有這個食材,自然也沒研究過它的藥用價值。 這東西聽說還是這丫頭最先種植的,能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特性也在情理之中。 府醫端起瓷碗,剛想湊近一些觀察,霎時就被那股刺鼻的氣味燻得睜不開眼,連忙將頭偏到一邊。 “丫頭,你這東西是外用還是內服?” “內服,若是外用會刺激傷口,導致傷口疼痛腫脹。”楊晚如實的說。 府醫表情一言難盡,這刺鼻的味道,光是靠近一些就燻得人難受,內服怕是夠嗆。 “你這東西得做一層臘囊,否則服用起來怕是不方便。” 楊晚也正有此意,在做藥丸這方面,府醫是專業的。 “您可得教教我,我這是第一次做藥丸。” “小事一樁,最重要的是劑量上要有個定數,不能忽上忽下,這一塊上你心裡可有數?” 楊晚愣住了, 自己這個工藝太過簡陋,純度比不上現代儀器提取的,不能參照現代的劑量,自然就定不了。 她不好意思的說,“徐老,劑量上我還真沒定數,要不先找收容營裡的傷患們試驗一番?” “徐老放心,這東西既然能做食材,必定是無毒害的!” 府醫點了點頭,他也十分想知道這東西有沒有用。 “你打算什麼時候去試驗?” 楊晚想了想,大蒜素不穩定極易分解,晚一天有效成分就降低一些,自然得儘快, “今日再多提取一些大蒜素,明日就去試驗。” 府醫點了點頭,“那老夫先大小都做一些。” 話落便端著裝大蒜素的瓷碗走了。 翌日, 楊晚他們很早就來到收容營裡,裡面依舊人來人往,十分忙碌。 軍醫見到他們像見到救星一樣, “徐老!您可算又來了,我正盤算著託人去找您呢!” “何事?”府醫問道, “能有什麼事,就是想找您多要一些治傷的藥丸,您那個藥丸簡直堪稱神藥!” “眼看著救不回來的傷員愣是撿回了一條命!” 要知道傷口一旦化膿惡化,能不能痊癒就只能看自身造化了, 底子好點的,扛過去能撿回一條命,底子不好的一場高熱就能要了命去, 最慘的是化膿的傷口向身體其他地方蔓延,一點點腐蝕身體, 本來只是一道傷口,到最後大半個身軀都腐爛發臭,痛苦不堪! 若是傷在手腳上,還能斷臂求生,若是傷在胸口後背,一旦化膿惡化得不到控制,即便剜肉也無濟於事。 府醫遺憾地搖頭,“只剩一點了,怕是不夠用。” “徐老做不出來麼?” 府醫瞪了他一眼,罵道:“你當老夫是神醫麼?什麼都能做!” 軍醫滿臉遺憾,那些同樣症狀的傷員們本來都靜靜等死了,是看到同伴被藥丸救了回來才燃起求生的希望, 現在說藥丸不夠用,這不是讓他們從天堂跌落地獄麼?給了希望又讓人絕望,他們可怎麼受的住! 府醫又道,“不過今日倒是帶了新研製的藥過來,不知道有沒有效果。” 軍醫眼睛一亮,短短片刻心就忽上忽下的,“徐老辛苦,我就說您不會白跑一趟的!” 軍醫顯然以為藥丸是徐老研製的。 徐老笑笑並不解釋,新研製的藥丸有沒有效,是否有副作用這些都還一概不知, 若讓軍醫知道是楊晚這個小丫頭研製的,怕是又得費嘴皮子。 待一切順利,藥丸真有療效之後自己再澄清便可。 楊晚顯然也想到了這點,衝府醫投去感激的眼神。 軍醫將兩人帶到收容營的重症區,這裡頭的傷員要麼重傷昏迷,要麼是傷口化膿惡化的。 棚子裡的氣氛十分壓抑,痛苦的呻吟聲此起彼伏。 雖然之前來過一次,有過心理準備,但再次見到這樣的慘況,楊晚依舊受到不少刺激,心裡揪作一團,極想為他們做點什麼。 “殺了我吧!求你了!”一個傷員悲切地喊出聲。 楊晚尋聲望去,只見傷員赤裸的上半身纏滿繃帶,繃帶上除了血跡還有黃色的膿液, 他躺在床上,赤紅著眼,看向軍醫的眼神帶著懇求, “軍醫大人,我實在扛不住了,給我個痛快吧!” 在他身旁的其他傷員神色惶恐不安,因為他們親眼見證了他的傷是如何演變成這副模樣的, 他胸口的傷勢並不重,可就是痊癒不了,一點點腐爛發臭直到蔓延至整個上半身, 他的今日也許就是他們的明日,更何況他們的傷口也開始化膿惡化了。 軍醫面色木然,細看之下卻能看到他眼底的不忍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