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喚靜塵,傅塵是我的俗名。 我自普陀果中降生,被一名道長送入大梁宮中,成了佛子。 大梁皇帝,命人修葺了一座宮殿,題名靜塵殿。 我不喜歡。 靜塵殿內,太過冷清,毫無人氣。 那些來來往往,照顧我飲食起居的太監,都像木頭人似的,只知道奉行命令,沒有半點自我意識。 無聊透頂。 他們不敢同我講話,也不敢違抗我的任何一條命令,卑躬屈膝的模樣,像諂媚的狗腿子。 我厭惡他們,厭惡靜塵殿的一切,但我卻只能待在裡面,日夜誦讀經書,只求早一點修道成佛。 他們說,我貴為佛子,不愁吃不愁穿,就應該待在靜塵殿內,替他們祈福,求得平安。 沒有自由,沒有喜怒哀樂。 經書上說,佛子就是這副模樣,淡然出塵,無慾無求。 如果可以的話,我一點也不想當佛子,因為我有慾望。 又是大梁一年一度的花燈節,我站在靜塵殿最高處,看著遠方黑幕天空綻放的煙花。 很美很美,美到我想不顧一切地跳下去,去追河燈,追煙花。 但我不能,因為我是佛子。 * 本以為,我的一生,都會在可怕冷清的靜塵殿度過,直到那日... 大梁皇帝公然在朝堂上立下聖旨,要我入贅公主府,成為駙馬。 荒謬!簡直是荒謬! 我既已是佛子,又怎可娶妻? 於是,當著所有大臣的面,我公然抗旨了。 那是第一次,我見到了大梁皇帝的真面目。 他像是撕掉了長久以來的面具一般,不再溫聲細語,不再和善。 他龍顏大怒,將我貶至普陀寺,終身不得所出。 我求之不得。 皇宮太過可怕,太過複雜,我寧願一生待在清冷的普陀寺,也不願繼續回到那黑暗的旋渦中。 * 那日,天氣十分晴朗,普陀寺內的桂花香,蔓延至整個山路。 具體的授封流程,我已記不太清了,只記得香客很多,遠遠望去,全是攢動的人頭。 他們眼含熱淚,手持長香,為我祈福,祝願我在普陀寺一切安好。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十八年來的孤獨都值得。 我得到了尊重,皇宮裡所沒有的尊重。 可是在那日,我遇到了一個人。 準確來說,是一隻小狐狸。 她是偷溜進普陀寺的,不知怎的,跑到了我的禪房。 我第一次見,生得如此好看的狐狸。 它的毛髮十分濃密蓬鬆,遠遠望去,就像一隻小胖球。 不對,不能這麼說,它會生氣的。 小狐狸能說人話,嗓音也軟乎乎的,聽起來使人心情愉悅,一掃煩悶。 初見那日,她便誇我好看。 我知我這副容貌,不似常人,但這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明目張膽的人。 不似朝陽公主和大梁皇帝一般,充滿了渾濁的慾望。 它很簡單。 看到小狐狸的那一刻,我突然覺著,在普陀寺度過一生,似乎也沒那麼難熬。 後來,小狐狸告訴了我它的身世。 它是青丘狐族,無父無母,已誕生五百年。 族裡,有不少年幼的狐狸,皆成功化形。 唯有它,只長肉,不見人樣。 簡直是愚笨至極。 於是,我只好將它留在了普陀寺,用佛光庇佑它,助它早日化形。 久而久之,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它是一隻狐妖,卻像小豬一樣圓潤。 它很愛吃,一頓能喝八碗清粥,五個素包。 吃得它走不動路,趴在我床榻上打嗝,撒著嬌,要我摸摸它的小肚子消食。 簡直是荒謬! 我是佛子!什麼時候做過這種事? 嗯..手感軟乎乎的,我沒忍住捏了捏,惹得小狐狸從床榻上跳起來,氣鼓鼓地瞪著我。 它不知道,它此時的模樣有多可愛。 我突然感覺指尖癢癢的。 嗯,一定是錯覺。 * 我一直都知道,受佛光庇佑下,小狐狸總有一日會化作人形。 只是我未曾想到,那一天來得如此之快,讓我有些措不及防。 某日清晨,我睜開眸子,指尖上突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觸感。 不似床褥,倒像是柔軟滾燙的肌膚。 !!!! 大膽!有人爬佛子的床!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視線裡,突然闖入一張白皙又精緻的臉,很是陌生。 今早,她就睡在我邊上,並且..不著寸縷... 我要瘋了! “你是誰!” 我厲聲問眼前的女人。 誰料,她皺緊眉頭捂住耳朵,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哎呀,煩死了!” 這是....小狐狸的聲音? 我怎得忘記了,小狐狸日夜待在我身側,受佛光庇佑,總有一日會化形的... 我花了很久的時間,才消化這一事實。 小狐狸生得格外好看,膚色白淨,唇紅齒白,我很少見過山下的女人,卻覺得,應當沒有人比得上它。 我不敢細看她的容貌,甚至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我變得好奇怪,心跳,似乎都不受自己控制了。 不行,不能這樣。 * 我聽了方丈的話,開始與小狐狸保持距離。 她雖是狐妖,卻也是一名女子。 要是讓香客們看到我與她同住一間禪房,只怕會破壞她的名聲。 於是我搬出了禪房,除了那張竹畫,我將屬於自